第四回 圖私事設計賺高堂 假公言謀差相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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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寫在紙上,雜在衆八字之中。

    又去把張鐵嘴請來,央他推合。

     張鐵嘴也像前番,見一個就說一個不好。

    剛撿着七郎的八字,就驚駭起來,道:“這個八字是我爛熟的,已替人合過幾次婚姻,他是有主兒的了,為什麼又來在這邊?” 韋翁道:“是哪幾姓人家求你推合?如今就了哪一門?看他這個年庚,将來可有些好處?求你細講一講。

    ”張鐵嘴道:“有好幾姓人,家都是名門閥閱,讨了他的八字,送與我推。

    找說這樣年庚,生平不曾多見,過了二十歲就留他不住,一定要飛黃騰踏,去官做上之官、人上之人了。

    那些女命裡面,也有合得着的,也有合不着的。

    莫說合得着的見了這樣八字不肯放手,連那合不着的都說,隻要命好,就參差些也不妨。

    我隻說這個男子被人家招去多時了,難道還不曾說妥,又把這個八字送到府上來不成?”韋翁道:“先生的話,果然說得不差。

    聞得有許多鄉紳大老要招他為婿,他想是眼睛忒高,不肯娶将就的女子,所以延捱至今,還不曾定議。

    不瞞先生說,這個男子當初原是找女婿,隻因他愛富嫌貧,悔了前議,又另娶一家,不上一二年,那婦人就死了。

    後面依舊來說親,我怪他背盟,堅執不許。

    隻因先生前日指教,說小女命該續弦,故此想到此人身上。

    這個八字是我自家記出來的,他并不曾寫來送我。

    ” 張鐵嘴道:“這就是了。

    我說他議親的人争奪不過,哪裡肯送八字上門!” 韋翁道:“據先生說來,這個八字是極好的了。

    但不知小女的年庚,與他合與不合?若嫁了此人,果然有些好處麼?”張鐵嘴道:“令愛的貴造,與他正配得來。

    若嫁了此人,将來的富貴享用不盡。

    隻是一件,恐怕要他的多,輪不到府上。

    待我再看令愛的八字目下運氣如何,婚姻動與不動,就知道了。

    ”說過這一句,又取八字放在面前,仔細一看,就笑起來,道:“恭喜,恭喜!這頭親事決成!隻是捱延不得。

    因有個恩星在命,照着紅鴛,一講便就。

    若到三日之後恩星出宮,就有些不穩了。

    ”說完之後,就告别起身。

     韋翁夫婦聽了這些說話,就慌張踴躍起來,把往常的氣性丢過一邊,倒去央人說合。

    連韋小姐心上也擔了一把幹系,料他決裝身份,不是一句說話講得來的,恨不得留住恩星,等他多住幾日。

    獨有能紅一個倒寬着肚皮,勸小姐不要着慌,說:“該是你的姻緣,随你什麼人家搶奪不去。

    照我的意思,八字雖好,也要相貌合得着。

    論起理來,還該把男子約在一處,等小姐過過眼睛,果然生得齊整,然後央人說合,就折些餓氣與他,也還值得。

    萬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倒把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上門挜去,送與那醜驢受用,有什麼甘心!” 韋小姐道:“他那邊裝作不過,上門去說尚且未必就許,哪裡還肯與人相?”能紅道:“不妨,我有個妙法。

     俞阿媽的丈夫是學中一個門鬥,做秀才的他個個認得。

    托他做個引頭,隻說請到家中說話,我和你預先過去,躲在暗室之中細看一看就是了。

    ”小姐道:“哄他過來容易,我和你出去煩難。

    你是做丫鬟的,鄰舍人家還可以走動,我是閨中的處子,如何出得大門?除非你去替我,還說得通。

    ”能紅道:“小姐既不肯去,我隻得代勞。

    隻是一件:恐怕我說好的,你又未必中意,到後面埋怨起來,卻怎麼處?”小姐道:“你是識貨的人,你的眼睛料想不低似我,竟去就是。

    ”看官,你說七郎的面貌是能紅細看過的,如今事已垂成,隻該急急趕人去做,為什麼倒寬胸大肚、做起沒要緊的事來?要曉得此番舉動,全是為着自己。

    二夫人的題目雖然出過在先,七郎雖然口具遵依,卻不曾親投認狀,焉知他事成之後不妄自尊大起來?屈膝求親之事,不是簇新的家主肯對着梅香做的。

    萬一把别人所傳的話不肯承認起來,依舊以梅香看待,卻怎麼處?所以又生出這段波瀾,拿定小姐不好出門,定是央她代相,故此設為此法,好脫身出去見他,要與他當面訂過,省得後來翻悔。

    這是她一絲不漏的去處。

    雖是私情,又當了光明正大的事做,連韋翁夫婦都與她說明,方才央了俞阿媽去約七郎相見。

     此番相見,定有好戲做出來,不但把婚姻訂牢,連韋小姐的頭籌都被她占了去,也未可知。

    各洗尊眸,看演這出無聲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