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星辰頓覺去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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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衣衫被夜露打濕,貼在她纖細的身上,顯得那麼單薄。

    繡帷羅帳,花前月下,才應該是她出現的地方,而命運卻偏偏要将她推向烽火戰場,讓她柔弱的雙肩擔起如此沉重的責任,難道不是一種殘忍? 俺達汗收束住心緒,面容一肅:“你與國師的賭約即将到期。

    為了讓荒城能夠建造,特意為你送來這些辎重。

    ” 辎重?相思将目光移向那些高高堆起的黑色包裹。

     俺達汗輕輕招手,幾個人立刻上前,從腰間抽出短刀,在包裹上輕輕一劃。

    沙沙一陣輕響,稻谷、青稞、高粱如流水般瀉了出來,發出淡淡的清香。

    另外幾個包裹也被解開,透出裡邊厚實的氈帳。

    他們身後,那些被拴在原地的黑馬正悠閑地低頭吃草,顯然也是“辎重”的一部分。

     相思卻搖了搖頭:“感謝大汗的心意,但荒城不能收下這些。

    ” 她微笑着擡起頭,目光溫柔而堅定,宛如黎明時最後一顆星辰: “我和荒城要公平的赢下這場賭約。

    ” 俺達汗先是一怔,随即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介懷:“白銀之城的修建,得到了我大蒙古國多方協助,而荒城卻沒有得到任何支援。

    正是為了賭約的公平,才要将這些辎重賜給你。

    ” 相思看了看他身後的那些随從,每一個都從頭到腳,籠罩在黑色鬥篷之下。

    連那些純黑的馬匹,也都在蹄上纏上黑布,以免行動時驚起響聲。

    如此秘密的馬隊,出現在黎明未破的時刻,顯然,并不如他說的那麼光明正大。

     她垂下眸子,輕輕歎息一聲:“既是與國師的賭約,荒城便不應該得到大汗的協助。

    ” 她深知,重劫與俺達汗,一為神權的掌握者,一為世俗王權的擁有者。

    自成吉思汗時代以來,王族與八白室就已達成了神聖的協議,互相扶持,互相守衛,分享人、神兩界的權威。

    無論何時,神權與王權必須保持一緻,若兩者發生了沖突,便會對蒙古一族産生災難性的影響。

    所以,重劫絕不會輕易觸犯俺達汗的威嚴;而同樣,俺達汗也不會随便幹涉重劫作為。

     重劫作為蒙古國的國師,八白室神權的擁有者,他所建造的白銀之城得到俺達汗的助力那是天經地義之事。

    而荒城不過是叛軍的糾集之地,是蒙古鐵騎威嚴下的一條漏網之魚。

    無論如何,都不該得到蒙古國的任何協助。

    何況,從一開始,重劫眼中的這個賭約,便遠不是一場公正的較量,而隻是一場遊戲。

    隻是對她的信念的一次摧殘,也是對荒城長達三個月的漫長屠戮。

     俺達汗不該幫她,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已經開始跨越那神聖協議所劃定的分野,侵犯八白室神權的威嚴。

    王權與神權的同盟已存在了數百年,一旦出現裂隙,将會給蒙古國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沒有人可以揣度。

     相思輕輕歎息,無論重劫怎樣對她,她亦不願看到,這個可能牽動蒙古全族命運的裂痕,因她而生。

     俺達汗看着相思,一時默然。

     他的确不該前來。

    他隻需要等着賭約期滿,做出應有的判決。

    如無意外,他将親手将凋敝、殘敗的荒城推向祭台,亦将親手開啟白銀之城的大門,放出其中宛如神魔般的力量,用戰争的烈火與鮮血,焚盡整個世界。

     但他實在太想看一眼,這一月多以來,荒城有了什麼變化。

    他始終無法忘記,在滿天殘陽下,那個一身水紅的女子,曾執着箭對他脈脈述說。

     她要他許給子民們一個手中無箭的未來。

     這個未來,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他生性磊落,很快便将這些思緒抛開,揮手道:“你隻管收下,其餘的事本汗自會處置。

    ” 相思卻依舊搖了搖頭,她擡起眸子,柔聲道:“可如今的荒城,已不需要大汗的賞賜。

    ” 俺達汗有些錯愕,看着堆積如山的黑色包裹,道:“你們需要糧食。

    ” 相思腮畔浮起一絲笑意,她伸出手,指向曙色照臨的地方:“大汗請看。

    ” 晨曦已然降臨,青色的光芒即将照亮整個大地。

    随着她手指處,大片稻穗在晨風下輕輕起伏,稻田向前延伸着,一直沒入還未完全清明的夜色,也看不出有多麼廣闊。

     俺達汗不禁震驚。

     這如何可能?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一無所有、疲弊如廢墟般的荒城,怎麼可能開墾出這麼多的稻田?他們從哪裡來的種子,從哪裡來的耕牛,從哪裡來的工具?又如何能這些稻谷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抽苗結穗,即将成熟? 難道這個女子真的是梵天祝福的蓮花天女,掌握了秘魔的法術不成? 相思微笑着看着他,目光盈盈如月,仿佛在等着他的詢問。

     俺達汗的震驚也隻是片刻之間的事,随即指向上百匹黑馬道:“但你們還需要牲畜。

    ” 相思躬身一禮:“大汗可願随我,到城頭上一觀?” 俺達汗點了點頭。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