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在本章中,木制海軍軍官候補生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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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年輕的沃爾特-蓋伊的性格來說,他原本強烈地喜愛浪漫的情趣和向往奇異的事迹;在舅舅老所羅門-吉爾斯的監護下,嚴酷的生活經驗的水流并沒有把他的這種性格沖淡多少;這就是他對弗洛倫斯跟善良的布朗太太的奇遇興緻勃勃地懷着異乎尋常的興趣的原因。

    他在記憶中縱容它,珍惜它,特别是與他有關的那一部分,後來它終于成了他想象中的一個慣壞了的孩子,可以自行其是,随心所欲了。

     老所爾與卡特爾船長每個星期天聚會時都要做一次他們的美夢,這樣一來,這些事情和他本人在其中的參與就更具有一種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很少有哪一個星期天,這兩位高尚的朋友中的這一位或那一位不神秘地提到理查德-惠廷頓的。

    卡特爾船長甚至還買了一本相當古老的叙事曲,它主要是反映海員們的思想感情的,它和許多其他的歌曲書籍一起,挂在商業路上的冷清的牆上,飄動着書頁,已經好久了;這本詩歌作品叙述了一位有出息的給船上裝煤的年輕人跟一位“可愛的佩格姑娘”之間求愛與結婚的故事;這位佩格姑娘是紐卡斯爾①一艘煤船的船長(他同時也是船主之一)的有才能的女兒,卡特爾船長從這個激動人心的傳說中,看到它與沃爾特和弗洛倫斯的情況有一種意味深長的、形而上學的相似關系;它使他感到十分興奮,每逢生日或其他非宗教節日的喜慶日子,他都會在小後客廳裡放開嗓子,把這首歌從頭到尾唱完。

    在唱到“佩——格”這個詞的時候,他還發出了令人驚奇的顫音;每個詩句都是用這個贊美女主人公的詞來結尾的—— ①紐卡斯爾(Newcastle):英國港市。

     可是一位胸懷坦率、豁達大度、光明磊落的孩子并不很喜愛分析自己感情的性質,不論這種感情是多麼強烈地支配着他;沃爾特要作出這樣的判斷也是困難的。

    他對他跟弗洛倫斯相遇的碼頭,對他們回家時經過的街道(雖然它們本身并沒有令人銷魂的地方)都懷着深厚的感情。

    他把那雙在路上不時脫落的鞋子保存在他自己的房間裡;有一天晚上他坐在小後客廳裡,給想象中的善良的布朗太太畫了肖像,畫了整整一走廊。

    在那次值得紀念的事件發生以後,他的衣着也可能變得稍稍漂亮起來了;他在閑暇的時候,的确喜歡朝着董貝先生公館坐落的那個市區走去,模模糊糊地希望在街上遇到小弗洛倫斯。

    可是所有這些思想感情都是孩子氣的,天真爛漫的。

    弗洛倫斯是很漂亮的,愛慕漂亮的臉孔是件愉快的事情;弗洛倫斯是軟弱無力,沒有人保衛她的,想到他向她提供了保護與幫助是值得自豪的。

    弗洛倫斯是這世界上最感恩的小人兒,看到她臉上閃耀着熱烈感激的光彩是使人高興的。

    弗洛倫斯是被輕視和冷落的,他在心中對這位在她那沉悶、莊嚴的家中被看不起的孩子滿懷着年輕人的興趣。

     沃爾特在街上脫下帽子向弗洛倫斯緻意,弗洛倫斯則會停下來跟他握手,這樣在一年當中發生過六、七次。

    威肯姆大嫂(她按照她悲觀的性格來改變他的姓名,始終不變地把他叫做“年輕的格萊夫斯①”)知道他們相識的經曆,對于這種情形已經十分習慣了,所以她對它絲毫也不注意。

    另一方面,尼珀姑娘是很盼望遇到這樣的機會的,因為在她敏感的年輕的心靈中已對沃爾特英俊的外貌暗暗地産生了好感;她總愛相信,這種感情總是會得到回答的—— ①年輕的格萊夫斯(youngGraves):在英文中,Graves一詞的意義是墳墓。

     因此,沃爾特非但沒有忘記他跟弗洛倫斯的相識或模糊了它的印象,相反地,他記得愈來愈清楚了。

    至于它那傳奇性的開始以及那些給予它别具一格的特色與興味的細微情節,與其說他把它看成是與他有關的事實的一部分,倒不如說他把它們看成是很合乎他想象、決不會從他腦子中消失的有趣故事。

    在他看來,這些情節突出地襯托出弗洛倫斯,而不是他自己。

    有時他想(這時候他就走得很快),如果在他們第一次相遇之後的第二天他出去航海,在海上創造出奇迹,長久離别後回來的時候成了一位海軍上将,全身服裝像海豚那樣閃耀着各種色彩,或者至少成了一位郵船船長,佩戴着閃閃發光、令人承受不住的肩章,然後不顧董貝先生的牙齒、領帶和表鍊,與弗洛倫斯結婚(那時候她是一位美麗的年輕女人了),得意洋洋地把她帶到某個有着藍色海岸的地方去,那該是件多麼美妙的事啊!可是這些奔放的幻想并沒有把董貝父子公司營業所的銅牌擦亮成為一塊金色希望的牌子或把燦爛的光輝照射到他們的肮髒的天窗上;當卡特爾船長與所爾舅舅談論理查德-惠廷頓和他主人的女兒時,沃爾特覺得,他對他自己在董貝父子公司中真正的地位要比他們明白得多。

     所以他一天天繼續興緻勃勃、不辭勞苦、歡樂愉快地做着他應該做的事情,清楚地看到所爾舅舅和卡特爾船長充滿希望的臉色,然而他自己卻懷着上千種模糊不清、虛無缥缈的幻想;跟他的這些幻想相比,他們的幻想倒還存在着一些實現的可能性。

    這就是弗洛倫斯陪伴保羅到皮普欽那裡去那段時間中他的情況;這時候他看上去比過去歲數大了一些,但大得不多,仍然是一位走路輕快、無憂無慮、不多思索的小夥子,就像他過去有一天在所爾舅舅和想象中的攻入敵船的船員們的前面,沖進客廳裡的時候,以及當他給所爾舅舅照明去取那瓶馬德拉白葡萄酒的時候一樣。

     “所爾舅舅,”沃爾特說道,“我覺得你身體不大好,你沒有吃早飯。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的話,那麼我将給你請一位醫生來。

    ” “他不能給我所需要的東西,我的孩子,”所爾舅舅說道,“如果他能的話,那麼他至少有很好的經驗——但他畢竟是不能給的。

    ” “你指什麼,舅舅?是指顧客嗎?” “是的,”所羅門歎了一口氣,回答道。

    “顧客就行。

    ” “真見鬼,舅舅!”沃爾特把他的早餐杯子卡嗒一聲放下,在桌子上敲了一拳,說道,“當我看到人們整天一群群在街上走來走去,每分鐘都有幾十個人經過這個店鋪的時候,我真想沖出去,扭住一個人的領口,拉他到店裡來,一定讓他拿出現錢,購買值五十鎊的儀器。

    喂,您在門口看什 麼?——”沃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