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風暴的軌迹 第14章 編織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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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到聖安托萬去,就定在八點吧,我們要到我那個區去揭發這幾個人。

    ” 鋸木工說他若是能陪伴女公民,他會引以為榮,感到驕傲的。

    女公民卻白了他一眼,弄得他很尴尬,像小狗一樣躲着她的目光,鑽到木柴堆裡拉起鋸來,借以掩飾自己的狼狽。

     德伐日太太招呼陪審員和複仇女神往門邊靠了靠,向他倆進一步說明了她的觀點: “那女的現在準在家等着他死去的時刻。

    她會哀悼,會痛苦,一定會對共和國的審判心懷不滿,對共和國的敵人滿懷同情。

    我要到她那兒去。

    ” “多麼令人欽佩的女人,多麼值得崇拜的女人!”雅克三号欣喜若狂,叫道。

    “啊,我的心肝寶貝!”複仇女神叫了起來,擁抱了她。

     “你把我的編織活兒拿去,”德伐日太太把毛線放到助手手裡,“把它放在我平時的座位上,占好座包。

    馬上去,因為十有八九今天的人會比平常多。

    ” “我衷心接受上級的命令,”複仇女神敏捷作答,而且親了親她的面頰。

    “你不會遲到吧?” “行刑開始之前我準到。

    ” “囚車到達之前。

    一準要到,我的寶貝,”複仇女神對着她的背影說,因為她已轉身上了街。

    “囚車到達之前!” 德伐日太太輕輕揮了揮手,表示她聽見了,一定準時到達,然後便穿過泥濘、繞過了監獄大牆。

    複仇女神和陪審員望着她遠去,對她那漂亮的身影和無與倫比的道德秉賦表示了崇高的贊賞。

     那時的許多婦女都被時代之手捏弄得可怕地變了形,卻沒有一個婦女能比現在走在大街上的這個無情的女人更可怕的了。

    她有堅強勇敢的性格,精明敏捷的頭腦,還有巨大的決心。

    她具有一種美,那美不但賦予了她穩定堅實、苦大仇深的特色,而且使人不由得由衷地贊美這一特色。

    無論情況如何,那“混亂的時代”是必然會使她出人頭地的。

    但是由于她從兒童時代起就深感含冤受屈,養成了根深蒂固的階級仇恨,機會便把她發展成了一隻母老虎。

    她是絕對沒有憐惜之情的。

    即使曾有過也早已泯滅了。

     一個清白無辜的男人要為父輩的罪行而死亡,這在她完全不算一回事。

    她看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輩。

    那個男人的妻子要變成寡婦,女兒要變成孤兒,這在她也不算一回事。

    那種懲罰還不夠,因為她們都是她天生的敵人,是她的戰利品,本沒有活下去的權利。

    要使她諒解是辦不到的,她沒有憐惜之心,甚至對自己也如此。

    若是她在自己參加過的戰鬥中倒下了,她也不會憐惜自己;若是她被送上斷頭台,她也隻會咬牙切齒恨不得讓送她上斷頭台的人跟她易地而處,卻沒有絲毫怨艾傷感的柔情。

     在德伐日太太那粗布袍子下而的就是這樣一顆心。

    那布袍她随意穿着,卻很合身,但帶幾分怪誕。

    那一頭黑發在粗糙的紅便帽之下顯得尤其豐密。

    她胸前掖了一把子彈上膛的手槍。

    腰間别了一把磨得飛快的匕首。

    她便以這樣一身裝束、這樣一個角色的自信步伐在大街上走着:表現了習慣于光着腿赤着腳在褐色的沙灘上行走的婦女的矯健和輕松。

     此時那輛旅行馬車正在等着旅客到齊。

    昨天晚上羅瑞先生為普洛絲小姐是否坐這輛車曾經煞費躊躇。

    馬車需要避免超重,尤其需要盡量縮短檢查馬車和乘客的時間,因為他們是否能逃掉大有可能決定于在這兒那兒省下的分分秒秒。

    經過苦苦思索,他終于決定讓普洛絲小姐和傑瑞去坐那時很有名的最輕便型馬車,在三點鐘出發,因為他們可以自由出入巴黎。

    他們沒有行車拖累,可以很快便趕上驿車,趕到前面去,事先給驿車雇好馬匹,使它在夜間寶貴的時間裡迅速前進-一夜裡是最怕耽誤的。

     普洛絲小姐明白了照這種安排她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可以起到的真正作用,便高高興興地同意了。

    她跟傑瑞看到馬車出發,看清楚了所羅門送來的是什麼人,又提心吊膽地忙了十來分鐘,現在正做着追趕驿車的最後準備。

    這時德伐日太太正在街上行走,距離這間寓所越來越近了一-這裡的房客已全都撤離,隻有他倆還在商量: “現在,克朗徹先生,”普洛絲小姐說,她激動得話也說不出,站也站不住,動也不會動,連活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你覺得我們若是不從這個院子出發,怎麼樣?今天已經從這兒走了一輛車,再走一輛車會引起疑心的。

    ” “我認為你說得對,小姐,”克朗徹先生回答。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