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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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都在濃密的樹蔭下面,高高的茅屋頂,塗有粘土的木闆牆,住在裡面的居民的生活即使不算富裕,至少也不至于貧困。

     此外,由于與東部俄羅斯鄉村的不斷接觸,哥薩克人幾乎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特性。

    但是他們依然勇敢靈活、富于警惕,是委托他們警戒的軍事防線上的出色衛士,因而無論是在對長期造反的山民的追捕中,還是在馬上的比武或競賽中,他們都被正确地視為世界上第一流的騎手。

     這些本地人的服裝已經和高加索山民的服裝互相混同,但是從他們的優雅動人的體形上,還可以辨認出他們源自一個優秀的種族,在高高的皮帽下面也不難看出這些堅強有力的面孔,濃密的胡子蓋滿了整個顴頰。

     當凱拉邦大人、阿赫梅和範-密泰恩在旅館的餐桌旁邊坐下的時候,端上來的飯菜是從附近的“杜坎”裡拿來的:豬肉商,屠夫食品雜貨商往往在這種杜坎裡同躁一業。

    這頓晚餐有一隻烤火雞,加牛奶幹酪塊的玉米面蛋糕,這種蛋糕名叫“加夏普裡”;必不可少的傳統菜“布利尼”,就是一種加酸奶的油煎雞蛋薄餅;然後是魚,幾瓶濃啤酒,幾小瓶伏特加,這是烈性的燒酒,它在俄羅斯人當中的消耗量令人難以置信。

     說實施,在黑海邊緣的一個偏僻小村的旅館裡,是不能再要求吃得更好了,加上胃口大開,所以客人們對這頓改變旅途中單調食譜的晚餐大加贊賞。

     吃完晚飯,阿赫梅離開餐桌,布呂諾和尼西布還在大吃他們那份火雞和傳統的雞蛋餅。

    他按照習慣自己到驿站去,以便催促拉車的馬匹必要的話除了車夫的小費之外,對于和驿站站長講好的每匹馬每俄裡五個戈比的價錢,哪怕多付10倍也行。

     在等他的時候,凱拉邦大人和他的朋友範-密泰恩來到一個青翠的亭子裡,河水潺潺地流過亭子下面長滿苔薛的柱子。

     如此悠閑地沉浸在甜蜜的夢想之中,這種機會真是絕無僅有,東方人稱之為“至高無上的享受”。

     此外,對于一頓值得好好消化的晚餐來說,水煙筒的作用也成了必不可少的補充。

    兩支水煙筒被仆人從馬車裡拿來交給了吸煙的人,在命運賜給他們的這種消磨時光的溫馨中顯得十分和諧。

     兩支水煙筒立刻就裝滿了煙草。

    當然不用說,凱拉邦大人按照自己的習。

    慣裝的是波斯的東貝基煙草,範-密泰恩裝的則是他常用的小亞細亞的拉塔基亞煙草。

     然後兩支煙筒就點着了。

    兩位吸煙者互相挨着躺在一張長凳上。

    長長的金蛇煙管上纏着金絲,末端是一個波羅的海的琥珀吹口,它在兩個朋友的嘴唇裡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芳香的煙霧在被清水巧妙地變涼之後才到嘴裡,很快就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凱拉邦大人和範-密泰恩有一陣沉浸在水煙筒提供的這種遠勝于煙鬥、雪茄、香煙的無比的快樂之中,默默地半閉着眼睛,就像被煙霧托在空中的鴨絨一樣飄飄欲仙。

     “啊!這才是純粹的享樂!”凱拉邦終于說道,“要消磨一個小時,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比和自己的水煙筒講知心話更好的方式了!” “這種談話不會發生争論,”範-密泰恩答道,“隻會使人更愉快!” “所以,”凱拉邦又說道,“土耳其政府用稅收來打擊煙草,使它的價格漲了10倍,這樣做是考慮得太不周到了!由于這種愚蠢的想法,水煙筒的用途就會逐漸消失,而且總有一天會消失的!” “這确實會令人遺憾,凱拉邦朋友!” “至于我,範-密泰恩朋友,我對煙草偏愛到這種程度,甯可死去也不會放棄它。

    是的!死也不會!我在阿穆拉特四世時代生活過,這個暴君想以死刑來強迫禁煙,但是人們隻會在看到我的頭和肩膀掉下來之後,才會看到我的煙鬥從嘴唇上掉下來!” “我的想法和您一樣,凱拉邦朋友,”荷蘭人說着接連猛吸了兩三口。

     “别吸這麼快,範-密泰恩,求求您,别吸這麼快!您這樣來不及品味美妙的煙霧,使我覺得您像一個囫囵吞棗的饕餮之徒!” “您總是有道理的,凱拉邦朋友,”範-密泰恩答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用争吵來幹擾如此溫磐的安甯。

     “總是有道理的,範-密泰恩朋友!” “不過說實話,凱拉邦朋友,我感到驚訝的是,我們這些煙草批發商會從我們自己的商品中獲得那麼多的樂趣!” “那是為什麼?”凱拉邦問道,他不時地向後靠一下。

     “這是因為,糕點師傅通常都讨厭糕點,糖果商通常都讨厭糖果,我覺得一個煙草商應該害怕……” “聽我說一句話,範-密泰恩,”凱拉邦答道,“隻說一句話,請您聽一聽!” “哪一句話?” “難道您曾經聽說一個酒商蔑視他出售的飲料嗎?” “當然沒有!” “那好,酒商或者煙草商完全是一回事。

    ” “對了!”荷蘭人答道,“我覺得您的解釋真是妙極了!” “不過,”凱拉邦又說,“既然您在這方面好像要跟我争論……” “我不想跟您争論,凱拉邦朋友!”範-密泰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