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瞎老義鬼市耳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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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人說話形容年紀小多用老字,五9二b00k顯得親近,往往管排行最小的人叫老疙瘩,二老道指我就說老兄弟,提到張巨娃就是老徒弟,他看草甸子裡有幾團黑霧沖天而起,忙說:&ldquo老徒弟,快拿為師的斬妖除魔劍來!&rdquo

    張巨娃愣道:&ldquo沒見過,那是啥?&rdquo

    二老道氣得五拉嚎風,數落道:&ldquo你個山炮玩意兒,上炕認識老婆,下炕認識鞋,竟連你師傅我的斬妖劍也不認識,不就是頂門的那根桃木棍子嗎&hellip&hellip&rdquo

    索妮兒說:&ldquo别扯那些沒用的了,這是草地裡的叮死牛,快拿艾草燃煙熏它們。&rdquo

    我初見那成團湧動的黑霧,似乎有形有質,發出&ldquo嗡隆嗡隆&rdquo的怪響,也不免吃了一驚,聽索妮兒說是&ldquo叮死牛&rdquo,才明白是成群結隊的草蠓,我在興安嶺和黑龍江邊見過草蠓,卻沒見過同時出現這麼多,東北話講草蠓也叫小咬或墨蚊,猶如一架架裝備精良兇悍無比的戰鬥機,鋪天蓋地沖下來能把一頭活生生的大牯牛吸成牛肉幹,白天日曬雨淋,看不見草蠓,傍晚時分傾巢而出,草蠓會傳播荒原流腦,讓它們咬上一口就有可能要命,我急忙按照索妮兒事先的吩咐,拿出四個桦木皮卷筒,給每人分了一個,塞進去艾草點燃,木皮卷筒中冒出一縷青煙,洶湧而來的草蠓,讓這煙一熏紛紛趨避,從傍晚到第二天天亮,如果不是刮風下雨,就要不停地用艾草燃煙,煙霧一斷,那成群成群的草蠓便飛來撲人。

    張巨娃恍然大悟:&ldquo草蠓子啊,道長你咋說是妖氣?&rdquo

    二老道強詞奪理:&ldquo這東西吃人呐,怕是荒原裡的死鬼冤魂所變,妖氣太重了,為師那口斬妖除魔劍沒在,要在手裡咵咵咵比劃那麼兩下,草蠓子全散,根本不用燒煙。&rdquo

    張巨娃心服口服:&ldquo還得說道長水平高啊。&rdquo

    二老道大言不慚:&ldquo那是飛機上挂暖壺&mdash&mdash水平相當的高了。&rdquo

    穿過草蠓出沒的地帶,夜幕已經降臨,黑夜籠罩下的草海,氣溫驟降,夜裡看不清路,無法在草甸中行進,隻好紮下帳篷,燃起營火取暖,我們在附近的水中叉了兩條魚,下雨時河道漲水,有不少魚誤入荒草間的水窪,就此困在裡面出不去了,其中甚至有哲羅鲑或黑鲟之類半米多長的大魚,抓這種魚不非吹灰之力,索妮兒在途中随手摘了不少野辣椒和酸死草,用木棍插着魚在營火上翻烤,烤到魚肉發白,把肉撕成一條條,蘸着野辣椒和酸死草的汁液吃,風味原始質樸,是種無法形容的美味。

    二老道喝了幾口燒刀子,東拉西扯又開始說那些沒邊沒際的大話。

    我說:&ldquo道長,聽說你們正一教的道人,不穿道袍,卻也得過真傳的道術,比如喝下一口法水,噴出來是一道水箭,那些沒得過真傳冒充的道人絕不會這種噴法,噴出來那水都是散的,是有這麼一說嗎?&rdquo

    二老道說:&ldquo哎呀我老兄弟,你不愧是大地方來的人,見識就是不同,你看這你都知道,說的沒錯,瞧我給你噴一道法水,上眼了&hellip&hellip&rdquo說着話他吞了口燒刀子,随即噴出來,還掐指念了聲&ldquo疾&rdquo,倒也有模有樣,可恨那口酒噴得不争氣,比得過天女散花了。

    我們三個人趕緊躲閃,所幸沒讓二老道噴上一臉口水。

    二老道有些尴尬,抹了抹嘴說道:&ldquo你看這是咋整的,可能太久不練了,主要是如今沒人信那套玩意兒了,在哪也用不上,老話怎麼說的&mdash&mdash會施天上無窮計,難解眼下肚中饑,有理不是?要不然老道我也不至于走挖墳盜墓這條路。&rdquo

    我對二老道說:&ldquo道長你又沒去過老溝,怎麼就認定那裡有古墓?&rdquo

    一輪皓月從地平線升起,在雲海中半隐半現,草甸子半空的圓月大得出奇,好似伸手就能摸到,這片荒原上的夜空宛如夢幻,跟二老道接下來所說的話一樣讓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