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稗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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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膏腴蔬蓏、果實、稻粱之類,靡不畢出,桑柘麻麥、羊豕雉兔不問可知。

    水甘土厚,人多技藝。

    秀者[向]學讀書,次者習騎射、耐勞苦。

    石晉未割棄已前,其中番漢雜鬥,勝負不相當。

    既築城後,遠望數十裡間,宛然如帶回環缭繞,形勢雄傑,真用武之國也。

    」按此段似與行程錄同出一源,略有改易而已。

     宋史卷九0地理志:「燕山府,唐幽州,範陽郡,盧龍軍節度。

    石晉以賂契丹,契丹建為南京,又改号燕京。

    金人滅契丹,以燕京及涿、易、檀、順、景、薊六州二十四縣來歸。

    宣和四年,改燕京為燕山府,又改郡曰廣陽,節度曰永清軍,領十二縣。

    」考同書卷二二徽宗紀:宣和五年「夏四月,金人遣楊璞以誓書及燕京、涿、易、檀、順、景、薊州來歸。

    」而宣和五年歲屬癸卯,與行程錄所言正合,地理志則差誤。

     ▲第五程,自燕山府八十裡至潞縣。

     是歲,燕山大饑,父母食其子,至有肩死屍插紙标于市,售以為食。

    錢糧金帛率以供「常勝軍」,牙兵皆骨立,戍兵饑死者十七八。

    上下相蒙,上弗聞知。

    宣撫司王安中方獻羨餘四十萬缗為自安計,後奉朝廷令,支太倉漕粳米五十萬石,自京沿大河由保、信、沙塘入潞河,以贍燕軍。

    回程至此,已見舳舻銜尾,舣萬艘于水。

    潞河在縣東半裡許,曹操征烏丸蹋頓,袁尚等鑿渠自滹沱由涿水入潞河即此地。

     △宋史卷三五二王安中傳:「王安中字履道,中山陽曲人……宣和元年拜尚書右丞,三年,為左丞。

    金人來歸燕,谏帥臣,安中請行。

    王黼贊于上,授慶遠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知燕山府,遼降将郭藥師同知府事。

    藥師跋扈,府事皆專行,安中不能制,第曲意奉之,故藥師愈驕。

    」 同前書卷四七二郭藥師傳:「郭藥師,渤海鐵州人也。

    遼之将亡,燕王淳募遼東饑民為兵,使之報怨于女真,目曰『怨軍』,藥師為之渠首……淳建号于燕,改『怨軍』為『常勝軍』,擢藥師至諸衛上将軍、涿州留守……宣和四年九月,藥師擁所部八千人奉涿、易二州來歸……初,王安中知燕山府,詹度與藥師同知,藥師自以節钺,欲居度上。

    度稱禦筆所書有序,藥師不從。

    加以『常勝軍』肆橫,藥師右之,度不能制,告于朝廷。

    慮其交惡,命度與河間蔡靖兩易。

    靖至,坦懷待之,藥師亦重靖,稍為抑損,安中但谄事之,朝廷亦曲徇其意,所請無不從。

    良械精甲,多遣部曲貿易他道,為奇巧之物以奉權貴宦侍,于是譽言日聞。

    專制一路,增募兵号三十萬,而不改左衽,朝論頗以為慮。

    」 又同書卷二二徽宗紀:宣和七年二月「庚戌,诏京師運米五十萬斛至燕山,令工部侍郎孟揆親往措置。

    」劉錫信潞城考古錄卷上潞沙辨雲:「許亢宗奉使行程錄雲,潞河東半裡許有潞沙,曹操征烏丸,袁尚等鑿渠,自滹沱由涿水入潞沙。

    按三國志,烏丸破幽州,公将征之,鑿渠自滹沱入涿水,名平鹵渠;又從泃河口鑿入潞河,名泉州渠。

    據志,則操所鑿乃二渠,許混為一渠。

    又因潞河東有沙,遂訛『河』為『沙』,皆未詳考國志也。

    」 ▲第六程,自潞縣七十裡至三河縣。

     三河縣隸薊州,後唐趙德鈞于幽州東置三河縣以護轉輸即此。

     △按松漠紀聞下,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四所引金圖經,皆雲潞縣至三河縣三十裡。

    然日下舊聞考卷一一一引明一統志則雲「三河縣在州城東七十裡」,似當以七十裡為是。

     舊五代史卷九八趙德鈞傳:「又于幽州東築三河城,北接薊州,頗為形勝之要,部民由是稍得樵牧。

    」按日下舊聞考卷一一一引城邑考雲:「舊城在今縣東三裡泃河南,被水沖廢。

    今三河城即趙德鈞所改置,城方六裡,濠闊三丈,深半之。

    」 ▲第七程,自三河縣六十裡至薊州。

     薊州乃漁陽也。

    因問天寶祿山舊事,人無能知者。

     △按松漠紀聞下:由薊州「三十裡至邦軍店,三十五裡至下店,四十裡至三河縣。

    」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四所引金圖經亦雲:「三河至下店四十裡,下店至邦軍店三十五裡,邦軍店至薊州三十裡。

    」許氏所行或與洪氏所行路線不同,故裡程亦異。

     安祿山事迹卷下:「安、史二兇羯,相繼亂于範陽,安祿山以天寶十四載乙未十一月犯順,史思明男朝義至寶應元年壬寅十二月為李懷仙所殺,二胡共擾中原凡八年,幽、燕始平。

    」按薊州乃秦漁陽郡,後屢有省廢,至唐天寶初,仍曰漁陽郡,屬範陽節度,故白居易長恨歌有「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正道其事。

     ▲第八程,自薊州七十裡至玉田縣。

     縣之東北去景州一百二十裡,自甲辰年金人雜奚人入城刦虜,每邊人告急,宣撫司王安中則戒之曰:「莫生事。

    」四月之内凡三至,盡屠軍民,一火而去。

    安中辄創新築,此城改為經州。

     △松漠紀聞卷下:玉田縣「四十裡至羅山鋪,三十裡至薊州。

    」正七十裡。

     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四所引金圖經雲:「薊州至羅山鋪三十裡,羅山鋪至玉田縣四十裡。

    」通計薊州至玉田縣凡七十裡,與此所記合。

     宋史卷九0地理志:「經州,本薊州玉田縣。

    宣和六年建為州,七年陷于金。

    」按宣和六年歲屬甲辰,「自甲辰年」雲雲,當即其事。

     ▲第九程,自玉田縣九十裡至韓城鎮。

     鎮有居民可二百家,并無城。

     △金史卷二四地理志:「玉田……鎮一【韓城】。

    」則韓城為玉田縣屬之一鎮。

     ▲第十程,自韓城鎮五十裡至北界清州。

     出鎮東行十餘裡,至金人所立新地界,并無溝塹,惟以兩小津堠高三尺許。

    其兩界地東西闊約一裡,内兩界人戶不得耕種。

    行人并依奉使契丹條例,所至州備車馬,護送至界首。

    前期具國信使、副職位姓名□牒虜界,備車馬人夫以待。

    虜中亦如期差接伴使、副于界首伺候。

    兩界各有幕次。

    行人先令引接赍國信使、副門狀過彼,彼亦令引接以接伴使、副門狀回示,仍請過界。

    于例,三請方上馬,各于兩界心對立馬,引接互呈門狀,各舉鞭虛揖如儀,以次行焉。

    四十裡至清州,會食,各相勞問。

    州元是石城縣,金人新改是名。

    兵火之後,居民萬餘家。

    是晚,酒五行,進飯,用栗,鈔以匕;别置粥一盂,鈔一小杓,與飯同下。

    好研芥子,和醋伴肉食,心血髒瀹羹,芼以韭菜,穢污不可向口,虜人嗜之。

    器無陶埴,惟以木刓為盂楪,髹以漆,以貯食物。

    自此以東,每遇館頓,或止宿,其供應人并于所至處居民漢兒内選衣服鮮明者為之。

    每遇迎送我使,則自彼國給銀牌入,名曰「銀牌天使」。

     △按金史卷二五地理志,河北東路有清州,屬河間府,與此地望不合。

    考輿地廣記卷一二:「石城縣,本臨渝。

    二漢屬遼西郡,晉省入陽樂。

    隋末複置,唐武德七年省。

    正(貞)觀十五年複置,萬歲通天二年更名故絫縣。

    漢屬遼西郡,故骊成縣漢屬右北平郡,東漢皆省焉。

    有禹貢碣石山,秦皇、漢武皆登之以望巨海。

    其石碣然立在海旁,故名之。

    晉太康地志雲,秦築長城,所起自碣石,在今高麗界,非此碣石也。

    有臨渝關。

    」許氏既雲清州「元是石城縣」,則當即此地。

    又金史卷二四地理志,東京路遼陽府有石城縣,亦與此地望不合。

    而同卷中都路灤州亦有石城縣,注雲:「有長春行宮。

    長春澱舊名大定澱,大定二十年更。

    」有鎮一:榛子。

    此似與輿地廣記所載石城縣地望接近,然未記其曾名清州。

     三朝北盟會編卷三所引佚書記載有關女真吃食雲:「其飯食則以糜釀酒,以豆為醬,以半生米為飯,漬以生狗血及蔥韭之屬,和而食之,芼之以蕪荑。

    食器無瓠陶、無碗筯,皆以木為盤。

    春夏之間,止用木盆注□粥,随人多寡盛之,以長柄小木杓子數柄回環共食。

    下粥肉味無多品,止以魚生、獐生、間用燒肉。

    冬亦冷飲,卻以木楪盛飯,木盆盛羹,下飯肉味與下粥一等。

    飲酒無算,隻用以木杓子,自上而下循環酌之。

    炙股烹脯,以餘肉和菜搗臼中,糜爛而進,率以為常。

    」此正可與許氏所雲參證。

     契丹國志卷二五張舜民使北記:「銀牌形如方向,刻蕃書『宜速』二字。

    使者執牌馳馬,日行數百裡。

    牌所至如國主親到,需索更易無敢違者。

    」按此雖契丹銀牌形制及功用,然女真大抵効契丹,仍可備參。

     ▲第十一程,自清州九十裡至灤州。

     灤州古無之。

    唐末天下亂,阿保機攻陷平、營,劉守光據幽州,暴虐,民不堪命,多逃亡依阿保機為主,築此以居之。

    州處平地,負麓面岡。

    東行三裡許,亂山重疊,形勢險峻。

    河經其間,河面闊三百步,亦控扼之所也。

    水極清深。

    臨河有大亭,名曰濯清,為塞北之絕郡。

    守将迎于此,回程錫宴是州。

     △遼史卷四0地理志:「灤州,永安軍,中,刺史。

    本古黃洛城。

    灤河環繞,在盧龍山南……秦為右北平,漢為石城縣,後名海陽縣。

    漢末為公孫度所有。

    晉以後屬遼西。

    太祖以俘戶置。

    灤州負山帶河,為朔漠形勝之地。

    」 舊五代史卷一三七外國傳:「劉守光末年苛慘,軍士亡叛皆入契丹。

    」 讀史方輿紀要卷十七謂灤州雲:「州控臨疆索,翼蔽畿甸,負山濱海,稱為形勝。

    契丹置州于此,所以厚渝關之防,聯絡營平,窺觎幽冀也。

    其後拱手而取燕雲。

    女真襲其迹,而宋室為之糜爛。

    嗚呼,灤州之置此,亦中外得失之機也欤!」 ▲第十二程,自灤州四十裡至望都縣。

     民既入契丹依阿保機,即于所居處創立縣名,随其來處鄉裡名之,故有「望都」、「安喜」之号。

    唐莊宗以鐵騎五千退保望都,即此縣也。

     △金史卷二四地理志:平州海山縣,「本漢海陽故城,遼以所俘望都縣民置,故名望都,大定七年更名。

    」謂遷安縣雲:「本漢令支縣故城,遼以所俘安喜縣民置,因名安喜,大定七年更今名。

    」 舊五代史卷二九唐莊宗紀:天佑十八年十二月,契丹「又寇定州,王都遣使告急,帝自鎮州率五千騎赴之。

    天佑十九年春正月甲午,帝至新城,契丹前鋒三千騎至新樂……契丹萬餘騎,遽見帝軍,惶駭而退。

    帝分軍為二廣,追蹑數十裡,獲阿保機之子……阿保機方在定州,聞前軍敗,退保望都。

     同前書卷一三七外國傳:「莊宗親禦鐵騎五千,至新城北,遇契丹前鋒萬騎,莊宗精甲自桑林突出,光明照日,諸部愕然緩退,莊宗分二廣以乘之,敵騎散退。

    時沙河微冰,其馬多陷,阿保機退保望都。

    」按新五代史與上述二則記載基本相同,則這次戰争,敗者為阿保機,質言之,乃阿保機退保望都,非唐莊宗退保望都。

    許氏謂「莊宗退保望都」誤,或此句有脫文。

     ▲第十三程,自望都縣六十裡至營州。

     營州,古柳城,舜築也。

    乃殷之孤竹國,漢唐遼西地。

    金國讨張覺,是州之民屠戮殆盡,存者貧民十數家。

    是日,行人館于州宅,古屋十數楹,庭有大木十數株。

    枯腐蔽野,滿目凄涼,使人有吊古悼亡之悲。

    州之北六七裡間,有大山數十,其來甚遠,高下皆石,不産草木。

    峙立州後,如營衛然。

    恐州以此得名,而前人謂地當營室,故名營。

     △遼史卷四0地理志:「營州,鄰海軍,下,刺史。

    本商孤竹國。

    」 遼史索隐卷五:「本漢遼西累縣地,久廢,唐永泰元年置柳城,僑置營州。

    太祖以居定州俘戶。

    」 金史卷七一阇母傳:「張覺據平州叛,入于宋,阇母自錦州往讨之。

    覺将以兵脅遷、來、潤、隰四州之民,阇母至潤州,擊走張覺軍,逐北至榆關,遣俘持書招之。

    複敗覺兵于營州東北,欲乘勝進取南京……」 ▲第十四程,自營州一百裡至潤州。

     離州東行六十裡至榆關,并無堡障,但存遺址,有居民十數家。

    登高回望,東自碣石,西徹五台,幽州之地沃野千裡。

    北限大山,重巒複嶺,中有五關:居庸可以行大車,通轉糧饷;松亭、金坡、古北口止通人馬,不可行車。

    外有十八小路,盡兔徑鳥道,止能通人,不可走馬。

    山之南,地則五谷百果、良材美木無所不有。

    出關來纔數十裡,則山童水濁,皆瘠鹵。

    彌望黃雲白草,莫知亘極,蓋天設此限華夷也。

    夷狄自古為寇,則多自雲中雁門,未嘗有自漁陽上谷而至者。

    昔自石晉割棄,契丹以此控制我朝,第以社稷威靈、祖宗功德,保守信誓,而禽獸無得以肆其毒爾。

    前此經營邊事,與金人歲币加契丹之倍,以買幽薊五州之地,而平、灤、營三州不預其數,是五關我得其三,而金人得其二也。

    愚謂天下視燕為北門,失幽薊五州之地,則天下常不安。

    幽燕視五關為喉襟,無五關則幽燕不可守;五關雖得其三,縱藥師不叛,而邊患亦終無甯歲也。

    比來言者論列當時主議大臣,有雲,以營、平、灤要害控扼之地捐之金人,蠭蠍遷窠,虎兕出檻,蓋指此也。

    出榆關以東,山川風物與中原殊異。

    所謂州者,當契丹全盛時,但土城數十裡,民居百家,及官舍三數椽,不及中朝一小鎮,強名為州。

    經兵火之後,愈更蕭然。

    自茲以東,類皆如此。

     △三朝北盟會編卷二二所引張彙金虜節要雲:「燕山之地,易州西北乃紫金關,昌平縣之西乃居庸關,順州之北乃古北口,景州東北乃松亭關,平州之東乃榆關,榆關之東乃金人之來路。

    凡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