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布萊梅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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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讓我問得一愣,想了半天才說道:“倒……倒鬥?這個因為……因為除了倒鬥,咱倆也幹不了别的了,什麼都不會啊。

    ” 聽了胖子的話後,我産生了一種很強的失落感,心裡空空蕩蕩的,再也不想說話了。

    其餘的人在吃了些東西後,也都依着洞壁休息,我輾轉難眠,心中似乎有種隐藏着的東西被觸動了,那是一種對自身命運的審視。

     我和胖子的背景差不多,都是軍人家庭出身,經曆了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那個年紀是人一生中價值觀世界觀形成的最重要階段,革命無罪、造反有理的觀念根深蒂固,學校的老師都被批倒批臭了,學業基本上荒廢了,要文化沒文化,要生産技術沒生産技術。

    這不僅是我們兩個人的悲哀,也是那整整一個時代的悲哀。

    後來響應号召“廣闊天地煉紅心”,我們到内蒙最偏僻的山溝裡插隊,切實體會了一把百十裡地見不到一個人影的“廣闊天地”。

    我還算走運,上山下鄉一年多就去當了兵,而胖子要不是鐵了心不相信什麼回城指标,自己卷鋪蓋跑了回來,還不知道要在山裡窩上多少年。

     參軍入伍是我從小的夢想,可我沒趕上好時候,隻能天天晚上做夢參加第三次世界大戰,這兵一當就是十年,二十九歲才當上連長。

    南疆起了烽煙,正是我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但在戰場上的一時沖動,是我的大好前途化為烏有。

    一個在部隊生活了十年之久的人,一旦離開了部隊,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改革開放之後,有大量的新鮮事物和嶄新的價值觀湧入了中國,我甚至很難适應這種轉變,想學着做點生意,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材料。

    也逐漸沒了理想和追求,整天都是混吃等死。

     直到我和胖子認識了大金牙,開始了我們“摸金校尉”的生涯,這才讓我有點找到了奮鬥目标。

    “倒個大鬥、發筆大财”對我而言也許僅僅就是一個不太靠譜的念頭,因為就像胖子說的,除了倒鬥我們什麼都不會。

    我隻是希望過得充實一點,而不是在平庸中虛度時光,到了美國,一樣可以繼續奮鬥,争取多賺錢,讓那些需要我幫助的人們生活的輕松一些。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麼仔細地想過我的人生,一時間思潮起伏,雖然閉着眼睛,卻沒有絲毫睡意,耳中聽到其餘的人都累得狠了,沒過多久便分别進入了夢鄉。

    外邊的雨聲已止,我忽然聽到有個人輕手輕腳地往外走去。

     我不動聲色,微微将眼睛睜開一條細縫,隻見火堆已經熄了一半,明叔正偷偷摸摸的走向洞外。

    他手中拎着我的背囊,那裡面裝着一些我們吃剩下的肉,還有幾套沖鋒服、幹電池之類的東西。

    要想從深山裡走出去,最低限度也要有這些東西。

    我立刻跳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聲問道:“這黑天半夜的你想去哪?别告訴我您老起夜要放茅,放茅可用不着帶背囊;要趕路的話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送您一程。

    ” 我這一下非常突然,明叔好懸沒吓出心髒病來:“我……我我……唉……老朽滄海一粟,怎敢勞煩校尉大人相送?” 我對明叔說您是前輩,豈有不送之理?您到底想去哪?明叔一跺腳說道:“這實在是一言難盡啊……”說着話面露憂色,神情黯然的悄聲對我說道:“實不相瞞,這次從地底下活着出來,我覺得真像是做夢,回首前塵往事,覺得人生猶如大夢一場,又痛苦又短暫,這次死裡逃生兩世為人,可就什麼也都看得開了。

    我有個打算,要去廟裡當喇嘛,誦經禮佛,了此餘生,忏悔曾經的罪孽。

    但是怕阿香傷心,還是不讓她難過為好,便出此下策想要不辭而别。

    我想有你胡老弟在,一定能讓阿香這孩子有個好歸宿,你們就不要再費心管我了,老朽我是風中葉,就讓我随風而去吧。

    ” 我差點沒讓明叔給氣樂了,這套把戲要是頭一回使,也許我還真就讓他給唬住了,但我早已明白了他的打算。

    老港農見我似乎要答應Shirley楊去美國了,十有八九不會再去倒鬥,眼下這條藏骨溝隻有一條路,走出去已不算困難了,便想金蟬脫殼跑路躲賬,他還欠我一屋子古玩,哪能讓他跑了。

    于是我搶過明叔的背囊:“出家人四大皆空,可您先别急着皆空去,當初在北京可是約定好了的,那一架子的古董玩器,包括楊貴妃含在嘴中解肺渴的潤玉,應該都是我的了。

    有什麼事回北京把賬算清了再說,到時候您是願意當道人也好,願意做喇嘛也罷,都跟我無關了,但在那之前,咱們得多親多近,半步也不能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