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疊鼓清笳空引劍 落花飛絮總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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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南吃了一驚,說道:“爹,待你老人家病好了,那、那時也還不遲,何必這樣匆促?” 李希浩道:“我這病哪還好得了?我要親眼見到你們在我面前結為夫婦,我才去得安然。

    當然婚姻大事,不宜草率,你們可以待我去世之後,擇日完婚。

    不過,也不必拖延太久。

    我的意思是無須嚴格遵守古禮,最好是你們回家之日,禀明你的母親,便即完婚。

    ”古禮是要守三年之喪的,李希浩話中之意,即是要他們不必等待三年。

     李思南這才弄懂了父親的意思。

    原來他父親所說的“交拜成親”,其實隻是舉行一種确定夫婦名分的“訂婚儀式”而已。

     李思南心頭稍松,想道:“爹爹執意如此,我隻好答應下來再說了。

    但願博得他心中高興,說不定還可以挽救他的沉疴。

    ” 于是這對剛剛相識的“新人”,便在李希浩病塌之旁,相互拜了三拜,算是完成了訂婚的儀式,楊婉固然無限嬌羞,李思南也是面紅過耳。

     最高興的是李希浩,在他兒子與楊婉交拜之後又給他磕頭之時,樂得哈哈大笑,不料笑聲漸來漸弱,待到李思南大吃一驚,起來探視之時,李希浩笑聲已絕,呼吸亦已斷了。

    原來受刑太重,身體虛弱不堪,換了别人,早已應該死了。

    他之所以能夠活到今日,全憑着一點希望,希望他的兒子能趕得來與他相會。

    這點希望鼓舞了他求生的意志,這才能夠勉強支撐的。

    如今心願已了,精神的力量一松懈下來,便在笑聲中逝世了。

     李思南經過了萬苦千辛,才找得到父親,為了想使父親高興,又不惜違背自己的心意與楊婉定親,不料仍是挽救不了父親的性命,哀痛自是可想而知。

     楊滔勸慰他道:“李老伯含笑而逝,他老人家是去得安樂的。

    你也無須太過悲傷了。

    咱們現在還是在虎口之中,還是快快給他老人家辦了後事要緊。

    ” 李思南霍然一省,說道:“不錯。

    哲别已經知道我是來松風谷找我爹爹的了,他回去之後,一定還會再來。

    咱們是該早些給爹爹下葬。

    出山之後,再設法替爹爹報仇。

    ” 楊滔上山伐木,做了一副棺材,按照漢人的喪禮,給李希浩築墳下葬。

    在楊滔外出之時,李思南和楊婉留在窯洞,守着李希浩的遺體,可是他們兩人也找不着什麼話說,隻是各自哀哀痛哭。

     第一日墳已築好,楊婉兄妹收拾了必須攜帶的簡單行李,便即離開了這個他們住了幾年的窯洞。

     下山之前,三人先到李希浩的墳前上香告辭。

    沒有現成的香燭,隻能撮土為香。

    楊滔見李思南哀痛已經稍減,有心讓他和妹妹單獨相處片時。

     楊滔說道:“就差一塊墓婢了,待我去找塊合用的石頭,用劍刻字,權當墓碑吧。

    ” 李思南撮土為香,在父親墓前跪倒,磕了三個響頭,說道:“爹爹在天之靈保佑,保佑孩兒手刃仇人。

    ”楊婉跪在他的身後,也磕了個響頭,說道:“求爹爹保佑,保佑我們平安到家。

    ”她說的不是“我”而是“我們”,顯然她所說的這個“家”,也是指李思南的家了。

     李思南不禁有幾分慚愧,心中想道:“我和她已經有了夫妻名分,夫妻同屬一體,她禱告之時沒有忘記我,我卻忘記了她了! 兩人站了起來,目光相接,李思南有點内疚于心,說道:“婉妹,此次回家,迢迢萬裡,前途艱險定多。

    成吉思汗已經下令伐金,我的家鄉又正是兵家必争之地,你跟我回去,我累你受苦,甚至還可能累你陪我送命,我、我實在過意不去。

    ” 楊婉怔了一怔,說道:“既已結為夫婦,理該甘苦同嘗,生死與共。

    你、你為何還說這樣的話?” 李思南滿臉通紅,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楊婉忽地歎了口氣,說道:“你是不忍爹爹難過,才委屈自己,順從他老人家的意思吧?這次婚事,本來來得突然,你若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不過,咱們可得商量好了一番說話,怎麼樣和我哥哥來說。

    我們楊家曆代無再婚之女,我的哥哥性情是很固執的。

    ” 弦外之音,楊婉其實是不想解除這個婚約。

    這也怪不得她,要知古代的社會風氣,對禮法最為重視,尤其是官宦人家,無不以家有再婚之女為恥。

    楊婉兄妹是金刀楊令公的後人,雖然他們這一家族早已分散各方,家道亦早已中落,但名門大族的門風還是不容後人“玷污”的。

     楊婉見李思南許久不發一言,心裡更為難過,忍着淚又再說道:“南哥,想必你是另有心上之人,你不必顧全我的面子,也用不着向我哥哥交代了。

    趁他未曾回來,你先走吧。

    我會和他說的。

    ” 李思南好生為難,他對禮法倒是沒有楊家兄妹那樣重視,但他又怎忍傷了一個少女的自尊,而且這個少女還是他父親的恩人?不錯,他是另有心上之人,但他與孟明霞也不過隻是一面之交,連半句情話都沒有談過的,他的心上有她,卻不知孟明霞心中有沒有他? 李思南有幾分為了感恩,有兒分為了内疚,還有幾分是為了不忍傷害楊婉的自尊,終于惶然說道:“婉妹,你誤會了,我隻是自慚形穢,高攀不起,又怕連累你了,所以、所以才說出了心腹之言。

    說錯了話,你别介意。

    ” 楊婉緩緩擡起頭來,漆黑的雙眸平添了幾分光彩,低聲說道:“你我都是在戰亂中受過苦難的孤兒。

    像你一樣,我也是三歲那年父女生離的。

    我們的父親都是受奸人陷害。

    說起來,你比我還‘幸運’一些,你總算見得着爹爹一面,我卻連爹爹的墳墓都不知道。

    但想不到的是,咱們兩個命運相同的孩子,地北天南,如今竟會聚在一起,共結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