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質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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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阿江與夫人停了下來,後面的話很難出口。

     又四郎心中着急,他覺得自己該說些話安慰她,但秀賴接近女色似确有其事。

    光悅曾經跟他說過:“不是少君的錯,是周遭人不好。

    正是長身子時,卻把他放在女人堆裡,侍女也會引誘他。

    這樣下去,再好的孩子也學壞了。

    ”光悅說,澱夫人的生活令侍女們妄想,自影響到秀賴,秀賴習武,體格強健,又加春情萌動,必近女色。

    “少君身子已基本長成,可想法和做事仍然是童稚之态。

    若這樣放任下去,便給毀了。

    ” 把這些話原原本本告訴阿江與,未免過于殘酷。

    然而,這些謠傳也并非空穴來風。

    又四郎謹慎回道:“才十一歲,如何會呢?” “你覺得不會,又四郎?” “是。

    ” “無論怎樣,男人對女人來說都是一個謎。

    你也有過十一歲。

    ” “小人慚愧。

    那個年紀,小人想也沒想過此事。

    ” “此事即便是親姐妹,也很難開口去問。

    我是想,少君若已是成人,阿千卻還是個孩子,那人不會咬咬牙就忍過去。

    ” “夫人指的是……” “沒有她,少君也不會變成大人。

    女人的心,我明白。

    她肯定會憎恨一無所知的阿千,不,她肯定會為了讓秀賴繼續寵愛她而挖空心思,說不定會變成厲鬼。

    ” 又四郎擡起頭,吃驚地看着阿江與。

    這也許也是家康和闆倉勝重擔心的問題。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想到要從上方另找侍女。

    又四郎自然不明白女人的嫉妒心,但他卻明白阿江與話中之意,如此,就更得讓阿蜜助一臂之力了。

    又四郎漸漸産生了一種錯覺,他認為自己和阿蜜已不是外人,且絲毫不覺這種想法有何不妥。

     最終,又四郎還是委婉地否決秀賴接近女色的傳言,安慰了阿江與一番,方告辭而去。

    然而,他知道事實正好相反。

     千姬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兒依然浮現在又四郎眼前,他覺得甚是可憐。

    千姬的心就像五月的天空一般無一絲雲,無一絲邪念,一想到将有一個厲鬼一般的女人在背後看着她,又四郎心頭便蹿起一股無名之火。

    女人到底長到多大,才能做一個真正的妻子?千姬才七歲,再過三年,或許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擔心她。

    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若是整天被那些像惡鬼一樣的女人們折磨,她會變成什麼樣子?阿江與雖然說她知道女人的心,可小姐終有一天也會長大,成為真正的女人。

    這位小姐,若是也變成了惡鬼或夜叉,那又是誰的罪過?強行把她嫁給秀賴的家康,認為是為了天下安定;秀賴之母澱夫人和千姬的父母也是考慮到兩家能夠和平相處,同時也是遵秀吉遺囑……唯千姬本人對此一無所知。

    随随便便讓一個天真的孩子擔負重任,此事從一開始就隐藏着巨大的悲哀。

     又四郎是個固執的人,從那以後,他腦子裡幾乎每日都有千姬的身影。

     在整理衣裝時,他亦想起這衣裳主人的一生。

     這日,又四郎為了衣裳的事前去伏見城商議,在那裡碰到了負責此事的大久保長安,不曾想一談便談到很晚,出城時已近戌時。

    大久保長安說,衣裳的顔色和刺繡都太土氣:“我以前是藝人,在衣裳的問題上,不全是外行。

    你也聽聽我的意思。

    ”長安自信滿滿。

    可又四郎擔心,要改做,十五日之前怕來不及。

     長安冷冷一笑:“這個無妨。

    ”他好像認為婚禮會延期。

    但其中緣由,無論又四郎怎麼盤問,長安都是含糊其辭。

    難道出了什麼事? 天已黑了,沒有一絲風,城裡的悶熱讓轎中的又四郎有些喘不過氣來。

     轎子剛剛出伏見,就聽見一陣喧鬧:“起火了!起火了!” “停轎!”又四郎喝道。

     轎夫停下腳步,喧鬧的人群擋住了前方的路。

     “是大佛殿方向。

    天空都通紅了。

    ” “大佛殿?”又四郎忙從轎中走出來,望過去,好像就是大佛殿。

    他猛然想起蕉庵和宗拾的臨終之言。

     “是大佛殿着火了?”他撥開人群,自言自語道。

     “是啊。

    是大佛殿。

    可能要有不祥之事發生了。

    ”一個手藝人模樣的人擡頭望着天空,搭話道。

     “哦?莫非有什麼謠傳?” “嗯,太閣大人歸天前,大佛的腦袋就曾經被地震震落。

    大佛發生什麼,便是豐臣氏有事的前兆。

    ” “這都是你胡猜亂想。

    ” “胡猜亂想?”手藝人看了一眼又四郎,見他不是武士,便大着膽子喋喋不休起來,“看來你是什麼也不知。

    大家早就說,大佛殿總有一日要被燒掉。

    ” “怎會出現這樣的謠言?” “澱夫人不思供奉亡靈。

    不僅太閣,那些在高麗丢了性命的成千上萬的兵士的亡靈,也都得不到安息呢。

    澱夫人不供養,大佛殿總有一日會被燒掉。

    早就有這種傳言了。

    ” 手藝人的話聽起來沒什麼道理,僅是憤激之語,可不知為何,又四郎心頭一驚,道:“竟這般怨恨?” “是啊。

    前幾日,有兩個志摩的漁家女人在那寺裡上吊死了。

    她們的家人都是水軍,去了高麗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音信。

    于是,這婆媳二人到京城尋找,最後無望自盡了。

    很多這般的亡靈,都聚集在那裡呢。

    ” “哦。

    ” “因此,裡邊經常傳出喊聲:燒吧!燒吧!去年也曾起過一回小火災。

    ” 又四郎不再說話。

    蕉庵和宗拾為何會出現那樣的幻覺?兩位老人莫非也和這個手藝人一樣,相信因果?但細細想來,這類傳聞确實早就有了。

     那晚又四郎繞道回到了家中。

    所幸是夜無風,火僅僅燒掉了大佛殿,而沒有殃及其他。

     不日,大久保長安因公來到茶屋府,又四郎從長安口中得知了其中詳情。

     “你聽到傳聞了嗎?”大久保長安交待公事完畢,喝了一口涼葛湯,毫不拘束地跟又四郎閑談起來,“據說,是有人故意縱火。

    ” “這麼說,果然是亡靈在作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