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秀賴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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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寸,厚七八寸,寬約一尺,吊着四個角,拴在一塊榉木闆上。

    有的已搬進了庫裡,後邊還在繼續搬送。

     “喂,放下一塊。

    ”且元向其中一組人夫招了招手。

     大久保長安差點驚出聲來。

    從人夫們走路的樣子可看得出來,金塊至少超過了四十貫。

     人夫在長安面前綏緩放下金塊,他這才注意到,路上無一人可以靠近。

     “好了,你們去那邊歇息一下吧。

    ”且元對人夫說完,彎下腰,親自揭開草席。

     長安咽了一口唾沫。

    周圍一下明亮起來,黃金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

    這四個人所擡的,僅是一塊黃金!長安慌忙擡起頭,默默看着搬運的隊伍。

    長長的一隊人,他們所搬運的,都是和眼前這個一樣的金塊?長安突然感到一種無法抑制的痛癢。

    人會因為一錠小小的黃金去殺人,這裡卻藏了多少黃金啊!太閣曾經用金箔裝飾伏見城天守閣上的瓦片,那時還隻是個手猿樂師的長安曾經大罵:“這個天殺的,真把黃金當泥使了!”市井當中,也有許多人對這種驕奢惡罵不止。

    然而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小家子氣的見識。

    若是有這麼多黃金,别說是一小塊黃金就可攤成大片的金箔,就是用金闆鋪上也不足為怪。

    這樣看來,說不定太閣也是個小器之人。

     “您看過了嗎?要包上了。

    ” “啊……是。

    ”長安忙問道,“這,一塊……有多少貫?” “聽說每塊四十一貫。

    ” “那麼,要是鑄成小金币……”若是平常,這種計算乃是長安最拿手的,可今日他的腦子卻有些不聽使喚。

     “我聽說,要是鑄成小金币,應是一萬三千六百兩左右。

    ” “好像……好像是。

    千兩的箱子裝十四個,稍稍有點不足。

    這真是巨額啊!”說到這裡,長安慌忙閉上嘴,再說下去不僅失禮,還會讓人生疑。

     且元馬上将黃金用草席包起來,叫過人夫:“好了,可以搬走了。

    ”然後,他向站在門口的貞隆招了招手,小聲跟他嘀咕了幾句,便帶着長安回到了方才的議事處。

     長安的腦裡心裡裝得滿滿的,全是那金塊。

     黃金本身不過一物,可當人們把它與現世聯系在一起,便會生起神佛般的魔力。

    世間雖有許多人并不受這種魔力控制,但大久保長安無法超脫。

    他的前半生,看似對黃金漠不關心,其實卻是因極想得到,才詛咒之,才被它迷惑,他的欲望比尋常人要大得多。

     長安回到議事處和且元相對而坐時,仍然念想著剛才的黃金,呆呆傻傻。

    他思量,這麼多黃金對那個叫秀賴的平凡少年和他的寡母,簡直起不到任何作用,簡直是暴殄天物! 黃金若是我大久保長安的,我會拿它做什麼?想入非非的長安,自然而然想到了這些:若黃金歸我,我豈會放着不用?有幾百萬兩、億兆萬兩啊!要是那些黃金鑄成大小金币……幹嗎鑄成金币?不能讓這些黃金在民間流通,應把它作為生意的本金。

    抽出些黃金買一艘洋船,讓浪人乘船漫遊海外。

    堺港豪商的夢不就馬上可以實現了? 但這話對片桐且元說乃是對牛彈琴,不如直接去找澱夫人,試探一下她的心思。

    要是再年輕些,偷偷潛入她房中遊說,亦是一種辦法。

    長安甚至還想将此事告與蒲生家的歌舞伎藝人名古屋山三郎,讓他去勸說澱夫人…… “多虧了大久保大人,各項事務進展都很順利。

    真是可喜可賀!”侍者端來了茶,且元道。

    長安才猛回過神來。

     “這裡有五枚銀币,乃豐臣大人所賜,是對閣下這幾日辛苦的一點犒勞。

    ” 長安看到且元畢恭畢敬遞上一包銀币,他似突然從天上掉到了地下,幾枚銀币,這便是我現在的斤兩?他真想把那五枚銀币扔出去。

     大久保長安匆匆辭别了且元。

     剛剛走出議事處,那金塊又在他腦子裡閃光。

    金塊白放着黴爛了,僅僅這麼一想,便讓人着急。

    那個孩子和寡婦真是愚蠢!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看到的那些金塊,将在他日後的人生中掀起滔天巨浪。

     長安把秀賴賜給他的銀币放入懷中,沿着走廊走向千姬的住處,路上碰見了榮局。

     “您在想什麼?” 幾乎與榮局擦肩而過的長安,根本沒注意到她。

    聽到招呼,他才回過神,站住。

    他看到阿蜜捧着一個朱漆盤站在那裡,盤裡有一個紙包,似是點心。

     “去哪裡,榮局?” “事情都已經辦妥了?” “是。

    已經完了,今日便要告辭回去。

    有什麼話要帶給茶屋先生嗎?” “不,沒有。

    ”阿蜜笑着便要走開。

     “榮局,有一事我想跟你說說。

    ”長安道,“這點心是送給豐臣大人的嗎?” “是。

    是謝禮。

    ” “榮局,大坂是個奇怪的城池。

    ” “大人是說……” “處處都有些古怪。

    實際上,我現在因黃金受了風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