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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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也不過半年多的光景,一舉兩得,不知可使得使不得?”太太聽了,隻是搖頭;老爺也似乎不以為可。

    但是左想右想,總想不出個道理來。

    還是老爺明決,料着自己一人前去有多少不便,大家彼此都不放心,聽了公子的這番話,想了一想,便對太太道:“玉格這番話,雖然的是孩子話,卻也有些兒見識。

    我一個人去,你們娘兒兩個都不放心。

    太太既同去,太太便沒有甚麼不放心的了。

    有了 太太同去,玉格又沒甚麼不放心的了;可又添上了個玉格在家,我同太太不放心。

    這本是樁天生不能兩全的事!譬如咱們早在外任,如今從外任打發他進京鄉試,難道我和太太還能跟着他不成?況且他也這樣大了,曆練曆練也好。

    他既有這志向,隻好就照他這話說定了罷。

    太太想着怎樣?”那太太聽了,自然是左右為難;但事到其間,實在無法,便向老爺說道:“老爺見的自然不錯,就這樣定規了罷。

    但是老爺前日不是說帶了華忠去的麼?如今既是這樣說定了,把華忠給玉格留下,那個老頭子也勤謹,也嘴碎,跟着他裡裡外外的又放一點兒心。

    ”老爺連說:“有理。

    我要帶了華忠同去,原為他張羅張羅我洗洗涮涮這些零星事情,看個屋子。

    如今把他留下,就該派戴勤去也使得。

    戴勤手裡的事,有宋官兒也照過來了。

    ” 當日計議已定,便連日的派定家人,收拾行李。

    安老爺一面又把自己從前拜過的一位業師跟前的世兄弟程師爺,請來留在家中照料公子溫習學業,幫着支應外客。

    那程師爺單名一個“式”字,他也有個兒子名叫程代弼,雖不能文,卻寫得一筆好字,便求安老爺帶去,不計修金,幫着寫寫來往書信。

    外邊去的是門上家人晉升,簽押家人葉通,料理家務家人梁材,還有戴勤并華忠的兒子随緣兒,大小跟班的三四個人,外薦長随兩三個人,以至廚子火夫人等,内裡帶的是晉升家的,梁材家的,戴勤家的,随緣兒媳婦,——這随緣兒媳婦,是戴勤的女孩,并其餘的婆子丫鬟,共有二十餘人。

    老爺一輛太平車,太太一輛河南棚車,其餘家人都是半裝半坐的大車。

    諸事安排已畢,這老爺、太太辭過親友,拜别祠堂,便擇了個長行吉日,帶領裡外一行人等,起身南下。

    這日公子送到普濟堂,老爺便不叫往下再送。

    當下爺兒娘們依依不舍,公子隻是垂淚,太太也是千叮萬囑,沽眼抹淚的說個不了。

    老爺便忍着淚說道:“幾 天離别,轉眼便得聚會,何必如此!”說着,又囑咐了公子幾句安靜度日、奮勉讀書的話,竟自和太太各各上車去了。

    公子送了老爺、太太動身,眼望着那車去得遠了,還在那裡呆呆的呆望。

    那老爺、太太在車上,也不由得幾次的回頭遠望,隻是戀戀不舍,這正是古人說的:“世上傷心無限事,最難死别與生離”。

    這公子一直等到了車輛人馬都巳走遠了,又讓那些送行的親友先行,然後才帶華忠并一應家人回到莊園,真個的,他就一納頭的杜門不出,每日攻書,按期作文起采。

    這且不表。

     且說那安老爺同了家眷,自普濟堂長行,當日住了長新店,沿路無非是曉行夜住,渴飲饑餐。

    一日到了王家營子,渡過黃河,便到南河河道總督駐紮的所在,正是淮安地方。

    “早有本地長班,預先給找下公館,沿河接見。

    上下一行人便搬運行李,暫在公館住下。

    安老爺草草的安頓已畢,便去拜過首縣山陽縣各廳同寅,見過府道。

    然後才上院投遞手本,禀到禀見。

    那河台本是個以河工佐雜微員出身,靠那逢迎鑽幹的上頭,弄了幾個錢,卻又把皇上家的有用錢糧,作了他緻送當道的進身獻納,不上幾年,就巴結到河工道員;又加他在工多年,講到那些裡頭“挑壩”、“下掃”、“加堤”的工程,怎樣購料,怎樣作工,怎樣省事,怎樣賺錢,那一件也瞞他不過。

    因此上曆署兩河事務,就得了南河河道總督。

    待人傲慢驕奢,居心忮刻陰險。

    那時同安老爺一班兒揀發的十二人,早有一大半各自找了門路,要了書信,先趕到河工,為的是好搶着鑽營個差委,及至安老爺到來,投遞了手本,河台看了,便覺他怠慢來遲。

     又見京中不曾有一個當道大老寫信前來托照應他,便疑心安老爺仗着是個世家旗人,有心傲上,随吩咐說:“叫他等見官的日子,随衆參見。

    ”安老爺是坦白正路人,那裡留心這些事! 一般也随衆打點些京裡的土儀,給河台送去;及至送到院上, 巡捕傳了進去,交給門上。

    那門上家人看了看禮單,見上面寫着不過是些京靴、杏仁、冬菜等件,便向巡捕官發話道:這個官兒來得古怪呀!你在這院上當巡捕,也不是一年咧,大凡到工的官兒們送禮,誰不是缂繡、呢羽、綢緞、皮張,還有玉玩、金器、朝珠、洋表的?怎麼這位爺送起這個來了?他還是河員送禮,還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