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苦澀的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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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啃魚一邊搖頭。

    “我能怎樣打算?沒得打算呀,油畫系的學生。

    如果考慮前途的話,誰也不會念油畫了。

    因為讀完油畫系出來的人,連飯也沒得吃。

    于是她叫我回長崎當美術老師。

    她準備當英語教師哪。

    哀哉!” “你已經不那麼愛她了,是不?” “大概是吧。

    ”伊東承認了。

    “何況我根本不想當什麼美術老師:我不想像猴子般教那些吵吵鬧鬧又沒教養的中學生晝晝,然後這樣終了一生。

    ” “為了雙方看想。

    是不是跟地分手比較好?”我說。

     “我也這樣想,可是說不出口呀。

    我覺得對不起她。

    因為她認定要跟我結婚。

    如果對她說我們分手吧,我已經不受你了之類的話,實在說不出來。

    ” 我們不加冰塊,幹喝芝華士威士忌。

    吃完烤魚,就把黃瓜和西芹菜切細,沾味當來吃。

    吃黃瓜時發出删删聲,令我想起阿綠的父親。

    接看想到失去阿綠,我的生活變得何等無味可厭,不由難過起來,不知不覺間,原來她的存在已在我心中逐漸膨脹。

     “你有沒有情人?”伊東問。

     我作個深呼吸才答說:“有是有的,但有一些隐情,她現在離我很遠。

    ” “可是心靈相通,是不?” “但願如此。

    若不這樣想就沒得救了。

    ”我半開玩笑地說。

    伊東很平靜地說起莫劄特的長處。

    就如鄉下人熟知山路一樣,他也熟知莫劄特音樂的精華所在。

     他說他父親很喜歡莫劄特,所以他從二歲起就聽了。

    我對古典音樂所知并不詳細,但是一邊聽他解釋“這個部分”、“怎樣?這裡”之類,一邊傾聽莫劄特的協奏曲 時,的确覺得心平氣和起來。

    這是很久已沒有的感覺。

    我們望看俘在井之頭公園上空的上弦月,喝完最後一滴芝華士威士忌。

    美味無比的酒。

     伊東叫我留下來過夜,我以有事婉拒了他。

    謝謝他的威士忌之後,九點以前離開他的公寓,回家的路上打電話給阿綠。

    稀罕地,阿綠親自接電話。

     “對不起。

    現在不想跟你講話。

    ”阿綠說。

     “我知道,因為聽過好多次了。

    可是,我不想就這樣結束我和你的關系,你真的是我少數的朋友之一,不能見你真的好難受。

    我幾時才能跟你說話?至少應該告訴我這個吧!” “到了适當時候。

    我會主動找你的。

    ” “你好嗎?”我問。

     “還好。

    ”她說,然後挂斷電話。

     五月中旬,玲子寄來一封信。

     “謝謝你定時來信。

    直子歡歡喜喜地讀了,我也借來看了。

    我看你的信,不介意吧曰 抱歉好久沒寫信給你了。

    老賀說,我也有疲倦的傾向,而且沒什麼好消息可說的。

    直子的情形不太好。

    前些時候,直子的母親從神戶來,和我、直子、專科 醫生四個人一起交談了許多,最後達成協議,暫時把她轉去專科醫院進行集中治療,看看結果再回來這裡。

    直子也希望留在這裡治病,我也舍不得和地分開,而且擔 心她。

    可是坦白地說,在這裡逐漸不容易控制她了。

    平時沒什麼事,但她經常情緒很不穩定,那種時候我們不能離開她半步,因為不曉得會發生什麼。

    直子有嚴重的 幻聽,她把一切關閉起來,鑽入自己的牛角尖。

     因此我也認為直子暫時進去适當的醫院接受治療是最好的事。

    雖然遺憾,但沒辦法。

    就如以前告訴過你的,耐心等待最要緊。

    不要放棄希望,把糾纏的線團逐一解開。

    不管事态看起來如何絕望,一定可以找到線頭的。

    周圍縱然黑暗,隻好靜觀其變,等候眼睛适應那種黑暗了。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直子應該移送到那間醫院去了。

    聯絡得太遲,我也覺得抱歉,可是許多事情都是匆匆忙忙豆幹燥,雙眼塌陷,瘦削的臉上出現莫名其妙的污迹和傷痕。

    看上去就像一個剛從黑暗的洞底爬上來的人,仔細一看,确實是我。

     那段時間我走的是出陰海岸,大概是鳥取縣或兵庫縣的北海岸一帶。

    沿看海岸走起來很輕松,因為沙灘上一定有可以睡得舒服的地方。

    我把木頭收集起來升 火,烘烤從魚店買來的魚幹吃。

    然後喝看威士忌,豎起耳朵聽潮聲想直子。

    她死了,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這是何等奇異的事。

    我還是無法領會那個事實。

    我也無法 相信那個事實。

    盡避我親耳聽見釘子打在她棺陋上的聲音,但我就是不能接受她已歸回虛無的事實。

     我對她的記憶太過鮮明。

    她的口輕輕裡着我的陰莖,頭發搭在我的下腹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

    她的體溫、呼吸和手指的觸覺,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像五分 鐘前發生的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