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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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百歲咳嗽一聲,說道:&ldquo我在少年之時,就和歸農一起做沒本錢的買賣&hellip&hellip&rdquo 衆人都知他身在綠林,是飲馬川山寨的大寨主,卻不知田歸農也曾為盜,大家互望了一眼。

    曹雲奇叫道:&ldquo放屁!我師父是武林豪傑,你莫胡說八道,污了我師父的名頭。

    &rdquo 陶百歲厲聲道:&ldquo你瞧不起黑道上的英雄,可是黑道上的英雄還瞧不起你這種狗熊呢!我們開山立櫃,憑一刀一槍掙飯吃,比你們看家護院、保镖做官,又差在哪裡了?&rdquo 曹雲奇站起身來,欲待再辯。

    田青文拉拉他的衣襟,低聲道:&ldquo師哥,别争啦,且讓他說下去。

    &rdquo曹雲奇一張臉脹得通紅,狠狠瞪着陶百歲,終于坐下。

     陶百歲大聲道:&ldquo我陶百歲自幼身在綠林,打家劫舍,從來不曾隐瞞過一字,大丈夫敢作敢當,又怕什麼了?&rdquo苗若蘭聽他說話岔了開去,于是道:&ldquo陶伯伯,我爹爹也說,綠林中盡有英雄豪傑,誰也不敢小觑了。

    你請說田家叔父的事吧。

    &rdquo 陶百歲指着曹雲奇的鼻子道:&ldquo你聽,苗大俠也這麼說,你狠得過苗大俠麼?&rdquo曹雲奇&ldquo呸&rdquo了一聲,卻不答話。

     陶百歲胸中忿氣略抒,道:&ldquo歸農年輕時和我一起做過許多大案,我一直是他副手。

    他到成家之後,這才洗手不幹。

    他若是瞧不起黑道人物,幹麼又肯将獨生女兒許配給我孩兒?不過話又得說回來,他和我結成親家,卻也未必當真安着什麼好心。

    他是要堵住我的口,要我隐瞞一件大事。

     &ldquo那日歸農與範幫主在滄州截阻胡一刀夫婦,我還是在做歸農的副手。

    胡一刀在大車中飛擲金錢镖,那些給打中穴道的,其中有一個就是我陶百歲;後來胡夫人在屋頂用白絹奪刀擲人,那些給抛下屋頂的,其中有一個就是我陶百歲;苗人鳳罵一群人是膽小鬼,其中有一個就是我陶百歲。

    隻不過當年我沒留胡子,頭發沒白,模樣跟眼下全然不同而已。

     &ldquo胡一刀夫婦臨死的情景,我也是在場親眼目睹,正如苗姑娘與那平阿四所說,寶樹這和尚說的卻是謊話。

    苗姑娘問道:苗大俠若知胡一刀并非他殺父仇人,何以仍去找他比武? 各位心中必想,定是寶樹心懷惡意,沒将這番話告知苗大俠了。

    &rdquo衆人心中正都如此想,隻是礙得寶樹在座,不便有所顯示。

     陶百歲卻搖頭道:&ldquo錯了,錯了。

    想那跌打醫生閻基當時本領低微,怎敢在苗胡兩位面前弄鬼?他确是依着胡一刀的囑咐,去說了那三樁大事,隻是苗大俠卻沒聽見。

    閻基去大屋之時,苗大俠有事出外,乃是田歸農接見。

    他一五一十的說給歸農聽,當時我在一旁,也都聽到了。

     &ldquo歸農對他說道:&lsquo都知道了。

    你回去吧,我自會轉告苗大俠,你見到他時不必再提。

    胡一刀問起,你隻說已當面告知苗大俠就是。

    再叫他買定三口棺材,兩口大的,一口小的,免得大爺們到頭來又要破費。

    &rsquo說着賞了他三十兩銀子。

    那閻基瞧在銀子面上,自然遵依。

     &ldquo苗大俠所以再去找胡一刀比武,就因為歸農始終沒跟他提這三件大事。

    為什麼不提呢?各位定然猜想:田歸農對胡一刀心懷仇怨,想借手苗大俠将他殺了。

    這麼想嘛,隻對了一半。

    歸農确是盼胡一刀喪命,可是他也盼借胡一刀之手,将苗大俠殺了。

     &ldquo苗大俠折斷他的彈弓,對他當衆辱罵,絲毫不給他臉面。

     我素知歸農的性子,他要強好勝,最會記恨。

    苗大俠如此掃他面皮,他心中痛恨苗大俠,隻有比恨胡一刀更甚。

    那日歸農交給我一盒藥膏,叫我去設法塗在胡一刀與苗大俠比武所用的刀劍之上。

    這件事情,老實說我既不想做,也不敢做,可又不便違拗,于是就交給了那跌打醫生閻基,要他去幹。

     &ldquo各位請想,胡一刀是何等的功夫,若是中了尋常毒藥,焉能立時斃命?他閻基當時隻是個鄉下郎中,哪有什麼江湖好手難以解救的毒藥?胡一刀中的是什麼毒?那就是天龍門獨一無二的秘制毒藥了。

    武林人物聞名喪膽的追命毒龍錐,就全仗這毒藥而得名。

    後來我又聽說,田歸農這盒藥膏之中,還混上了&lsquo毒手藥王&rsquo的藥物,是以見血封喉,端的厲害無比。

    &rdquo 餘人本來将信将疑,聽到這裡,卻已信了八九成,向阮士中、曹雲奇等天龍弟子望了幾眼。

    阮曹等心中惱怒,卻是不便發作。

     陶百歲道:&ldquo那一日天龍門北宗輪值掌理門戶之期屆滿,田歸農也揀了這日閉門封劍。

    他大張筵席,請了數百位江湖上的成名英雄。

    我和他是老兄弟,又是兒女親家,自然早幾日就已趕到,助他料理一切。

    按着天龍門的規矩,北宗值滿,天龍門的劍譜,曆祖宗牒,以及這口鎮門之寶的寶刀,都得交由南宗接掌。

    殷兄,我說得不錯吧?&rdquo殷吉點了點頭。

     陶百歲又道:&ldquo這位威震天南殷吉殷大财主,是天龍門南宗掌門,他也是早幾日就已到了。

    田歸農是否将劍譜、曆祖宗牒與寶刀按照祖訓交給你,請殷兄照實說吧。

    &rdquo 殷吉站起身來,說道:&ldquo這件事陶寨主不提,在下原不便與外人明言,可是中間實有許多跷蹊之處,在下若是隐瞞不說,這疑團總是難以打破。

     &ldquo那日田師兄宴客之後,退到内堂,按着曆來規矩,他就得會集南北兩宗門人,拜過闖王、創派祖宗和曆代掌門人的神位,便将寶刀傳交在下。

    哪知他進了内室,始終沒再出來。

     &ldquo我心中焦急,直等到半夜,外客早已散盡,青文侄女忽從室内出來對我說道,她爹爹身子不适,授譜之事待明日再行。

     &ldquo我好生奇怪,适才田師兄謝客敬酒,臉上沒一點疲态,怎麼突然感到不适?再說傳譜授刀,隻是拜一拜列祖列宗,片刻可了,一切都已就緒,何必再等明日?莫非田師兄不肯交出寶刀,故意拖延推委麼?&rdquo 阮士中插口道:&ldquo殷師兄,你這般妄自忖度,那就不是了。

     那日你若單是為了受譜受刀而去,田師哥早就交了給你。

    可是你邀了别門别派的許多高手同來,顯然不安着好心。

    &rdquo殷吉冷笑道:&ldquo嘿,我能有什麼壞心眼兒?&rdquo阮士中道:&ldquo你是想一等拿到譜牒寶刀,就勒逼我們南北歸宗,讓你做獨一無二的掌門人。

    那時田師哥已經封劍,不能再出手跟人動武,你人多勢衆,豈不是為所欲為麼?&rdquo 殷吉臉上微微一紅,道:&ldquo天龍門分為南北二宗,原是權宜之計。

    當年田師兄初任北宗掌門之時,他何嘗不想歸并南宗?就算兄弟意欲兩宗合一,光大我門,那也是一樁美事。

    這總勝于阮師兄你閣下竭力排擠雲奇、意圖自為掌門吧?&rdquo 衆人聽他們自揭醜事,原來各懷私欲,除了天龍門中人之外,大家笑嘻嘻的聽着,均有幸災樂禍之感。

     苗若蘭對這些武林中門戶宗派之争不欲多聽,輕聲問道:&ldquo後來怎麼了?&rdquo 殷吉道:&ldquo我回到家裡,與我南宗的諸位師弟一商議,大家都說田師兄必有他意,我們可不能聽憑欺弄,于是推我去探明真情。

     &ldquo當下我到田師兄卧室去問候探病。

    青文侄女一雙眼睛哭得紅紅的,攔在門口,說道:&lsquo爹已睡着啦。

    殷叔父請回,多謝您關懷。

    &rsquo我見她神情有異,心想田師兄若是當真身子有甚不适,又不是什麼難治的重病,她也不用哭得這麼厲害,這中間定有古怪。

    當下回房待了半個時辰,換了衣服,再到田師兄房外去探病&hellip&hellip&rdquo 阮士中伸掌在桌上用力一拍,喝道:&ldquo嘿,探病!探病是在房外探的麼?&rdquo 殷吉冷笑道:&ldquo就算是我偷聽,卻又怎地?我躲在窗外,隻聽田師兄道:&lsquo你不用逼我。

    今日我閉門封劍,當着江湖豪傑之面,已将天龍北宗的掌門人傳給了雲奇,怎麼還能更改? 你逼我将掌門之位傳給你,這時候可已經遲了。

    &rsquo又聽這位阮士中阮師兄說道:&lsquo我怎敢逼迫師哥?但想雲奇與青文做出這等事來,連孩子也生下了。

    如此傷風敗俗,大犯淫戒,我門中上上下下,哪一個還能服他?&rsquo&rdquo 殷吉說到這裡,忽聽得咕冬一聲,田青文連人帶椅,往後便倒,已暈了過去。

    陶子安拔出單刀,迎面往曹雲奇頭頂劈落。

    曹雲奇手中沒有兵刃,隻得舉起椅子招架。

    陶百歲聽得未過門的媳婦竟做下這等醜事,隻惱得哇哇大叫,也舉起一張椅子,夾頭夾腦往曹雲奇頭上砸去。

     天龍諸人本來齊心對外,但這時五人揭破了臉,竟無人過去相助曹雲奇。

    啪的一響,曹雲奇背心上已吃陶百歲椅子重重一擊。

    眼見廳上又是亂成一團。

     苗若蘭叫道:&ldquo大家别動手,我說,大家請坐下!&rdquo她話聲中自有一股威嚴之意,竟是教人難以抗拒。

    陶子安一怔,收回單刀。

    陶百歲兀自狂怒,揮椅猛擊。

    陶子安抓住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