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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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鞭,曹雲奇頭一偏,這一次把鞭子躲開了,笑道:&ldquo你手怎麼又不酸啦?&rdquo那女郎闆起了臉,說道:&ldquo我叫你别碰我。

    &rdquo 曹雲奇陪笑道:&ldquo好,那麼你說這金筆到底哪裡來的。

    &rdquo那女郎笑道:&ldquo是我心上人給的。

    不是他給,還有誰給?難道是你給我的?&rdquo曹雲奇心頭一酸,熱血上湧,又要發作,但見她笑靥如花,紅唇微微顫動,露出一口玉石般的牙齒,怒氣登時沉了下去。

     那女郎瞪了他一眼,輕輕歎了口氣,柔聲道:&ldquo師哥,我從小得你盡心照顧。

    你待我真比親生哥哥還好。

    我又不是全無心肝之人,怎不想報答?何況我們&hellip&hellip隻是,我實在好生為難。

    你一向關心我、愛護我,現下爹爹不幸慘死,我天龍門面臨成敗興亡的重大關頭,你怎麼反而不肯體諒我了?&rdquo曹雲奇呆了半晌,再無話說,左手一揮,說道:&ldquo你總是對的,我總是錯的,走吧!&rdquo 那女郎嫣然一笑,道:&ldquo且慢!&rdquo摸出一塊手帕,給他抹去滿額汗水,道:&ldquo大雪地裡,出了汗不抹去,莫着了涼。

    &rdquo曹雲奇心中甜甜的說不出的受用,滿腔怒氣登時化為烏有,揮鞭在那女郎的灰馬臀上輕輕一鞭。

    二人雙騎,并肩馳去。

     那女郎名叫田青文,年紀雖輕,在關外武林中卻已頗有名聲。

    因她容貌美麗,性又機伶,遼東武林中公送她一個外号,叫作&ldquo錦毛貂&rdquo。

    那貂鼠在雪地中行走如飛,聰明伶俐,&ldquo錦毛&rdquo二字,自是形容她的美貌了。

    她父親田歸農逝世未久,是以她一身缟素,戴着重孝。

     兩人急奔一陣,追上了殷吉、阮士中、周雲陽三人。

    阮士中向曹雲奇橫了一眼,說道:&ldquo去了這麼久,見到什麼了?&rdquo 曹雲奇臉一紅,道:&ldquo沒見什麼。

    &rdquo雙腿一夾,縱馬快跑。

     又奔出數裡,山勢漸陡,雪積得厚厚的,馬蹄一溜一滑,四人不敢催,松馬缰緩行。

    轉過兩個山坳,山道更是險峻。

    忽聽左首一聲馬嘶,曹雲奇右足在馬镫上一點,斜身飛出,落在一株大松樹後面,先藏身形,再縱目向前望去。

    隻見山坡邊幾株樹上系着五匹馬,雪地裡一行足印,筆直上山。

    曹雲奇叫道:&ldquo兩位師叔,小賊逃上山啦,咱們快追。

    &rdquo 殷吉向來謹慎,說道:&ldquo對方若是故意引誘咱們來此,隻怕山中設了埋伏。

    &rdquo曹雲奇道:&ldquo就是龍潭虎穴,今日也要闖他一闖!&rdquo殷吉聽他說得魯莽,頗為不快,向阮士中道:&ldquo阮師兄,你說怎的?&rdquo阮士中還未答話,田青文搶着道:&ldquo有威震天南殷師叔在此,就有再厲害的埋伏,也不用怕。

    &rdquo殷吉微微一笑,道:&ldquo瞧他們神情,走得極是匆忙,似乎又不是設伏。

    這樣吧,&rdquo手指右首,說道:&ldquo咱們從這邊繞道上山,轉過來攻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rdquo曹雲奇叫道:&ldquo好,此計大妙!&rdquo 殷吉等都下了馬,将馬匹系在大松樹下,翻起長衣下襟縛在腰裡,展開輕功提縱術,從山坡右首上山。

    這一帶樹木叢生,山石嶙峋,行走甚是不便,但多了一層掩蔽,卻不易為敵人發覺。

    五人初時魚貫而行,一個緊接一個,時候一長,漸漸分出了功夫高下。

    殷吉與阮士中并肩在前,曹雲奇堕後丈餘,田青文與周雲陽又在後數丈。

    曹雲奇心想:&ldquo殷師叔是南宗掌門,号稱威震天南,不知他南宗的功夫與我北宗到底誰高誰低?今日倒要領教領教。

    &rdquo一提氣,足下加勁,倏忽搶在殷阮二人前頭。

     隻聽殷吉贊道:&ldquo曹世兄,好俊身手啊,當真是英雄出在年少。

    &rdquo曹雲奇怕他追上,不敢回頭,隻道:&ldquo請殷師叔多加指點。

    &rdquo口中這麼說,腳下絲毫不停,奔了一陣,似乎聽得腳步聲息,回頭一望,不禁吓了一跳,原來殷吉、阮士中兩人就在他身後不遠,忙加快腳步,急沖數丈。

     殷吉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跟在後面。

    山上積雪更厚,道路崎岖,行走自是費力。

    隻過了半支香功夫,曹雲奇漸漸慢了下來,忽覺後腦微微溫熱,似乎有人呼氣,正要回頭,右肩上有人輕輕一拍,聽得殷吉笑道:&ldquo小夥子,加把勁兒!&rdquo曹雲奇一驚,提氣向前猛沖。

    這一沖雖把殷阮兩人抛下了十多丈,但已然心浮氣粗,頭上冒汗。

    他伸袖一擦額上汗水,想起适才田青文給自己擦汗的情景,嘴裡間不由得露出微笑,但聽得背後踏雪之聲,殷吉兩人又趕了上來。

     殷吉見曹雲奇這麼一沖一慢,早知他輕功遠不是自己對手,隻是七星手阮士中一聲不響的并肩而行,自己跑得快,他也快,自己跑得慢了,他跟着放慢腳步,看來尚是遊刃有餘,未盡全力,心道:&ldquo你們師叔侄倆今兒考較老兒來着。

    &rdquo當下猛吸一口氣,施展數十年勤修苦練的輕功,在白雪山坡上宛似足不點地般滑了上去。

     天龍門創自清初,原本一支,到康熙年間,掌門人的兩個大弟子不和,待掌門人一死,便分為南北兩宗。

    南宗以輕捷剽悍為尚,北宗卻注重沉穩狠辣。

    兩宗武功本源架式完全相同,使用之時,卻頗有異處。

    這上山的輕功原是南宗所擅,殷吉人雖肥胖,一施展本門心法,竟然矯捷勝于猿猴,片刻之間,已趕出曹雲奇一裡有餘。

    阮士中卻仍是不即不離的與他并肩而行。

    殷吉數次放快,要想将他抛落,但每次隻搶前數丈,阮士中又穩穩的追将上來。

     眼見離峰頂隻兩三裡路程,殷吉笑道:&ldquo阮師兄,咱倆比比腳力,瞧誰先上峰頂。

    &rdquo阮士中道:&ldquo我哪裡趕得上殷師兄?&rdquo 殷吉道:&ldquo别客氣啦!&rdquo話一出口,如箭離弦般疾沖而上,不到片刻,離峰頂已隻數丈,回頭見阮士中在自己身後約有丈許,一提氣,正要沖上,阮士中突然一縱而起,落在他的身旁,低聲道:&ldquo那邊有人!&rdquo伸手向峰左樹叢中一指。

    殷吉心中一寒:&ldquo此人輕功,果然在我之上。

    &rdquo見他彎腰低頭,輕輕向樹叢中走去,當下跟随在後。

     兩人走到樹後,躲在一塊凸出的大石之後,探頭向前望去,隻見下面谷中刀劍閃光,有五個人聚在谷底。

    三人手執兵刃,分别守住三條通路,自是怕人闖進,另外兩人一揮鋼鋤,一舞鐵鏟,正在一株大樹下用力挖掘。

    顯是兩人心知強敵追随在後,時機迫促,是以四隻手臂一刻不停,此起彼落,忙碌異常。

     殷吉低聲道:&ldquo果然是飲馬川的陶氏父子。

    那三人是誰?&rdquo 阮士中輕聲道:&ldquo飲馬川的三個寨主,都是硬手。

    &rdquo殷吉道:&ldquo正合适,五個對五個。

    &rdquo 阮士中道:&ldquo殷師兄,你我同雲奇三人自然不怕,雲陽和青文卻弱了。

    先出其不意的宰他一兩個,餘下的就好辦。

    &rdquo殷吉皺眉道:&ldquo若是江湖上傳揚出去,說我天龍門暗施偷襲,豈不教天下英雄恥笑?&rdquo阮士中冷冷的道:&ldquo為田師兄報仇,斬草除根,一個也不留下。

    咱們自己不說,沒人知道。

    &rdquo殷吉道:&ldquo陶氏父子當真這麼難對付麼?&rdquo 阮士中點點頭,隔了片刻,說道:&ldquo平手相鬥,小弟沒必勝把握。

    &rdquo殷吉知道北宗自掌門人田歸農去世後,阮士中已是門中第一高手,聽說田歸農在日,也自忌憚他三分,适才上山較勁,他似乎有心相讓,才成了個不勝不敗之局,若出全力,隻怕自己要輸,于是點了點頭道:&ldquo小弟是客,自當由阮師兄主持大局。

     阮士中心道:&ldquo哼,你要做英雄,由我做小人就是。

    &rdquo當下不再說話。

    這時曹雲奇已經趕到,再過一會,周雲陽、田青文二人也先後來了。

    阮士中低聲道:&ldquo殷師兄、雲奇和我各發毒錐,幹了把風的三人,再圍攻陶氏父子。

    雲陽與青文待我們出手之後,再行上前。

    &rdquo四人聽了,當即放輕腳步,彎腰從山石後慢慢掩近。

     田青文跟在阮士中身後,低聲叫道:&ldquo阮師叔!&rdquo阮士中停步道:&ldquo怎麼?&rdquo田青文道:&ldquo陶氏父子要捉活的。

    &rdquo阮士中雙眼一翻,露出一對白睛,低沉着嗓子道:&ldquo你還要回護陶子安那小賊?&rdquo田青文道:&ldquo我總覺得不是他。

    &rdquo阮士中臉色鐵青,将插在腰帶上的那支羽箭拔了出來,遞在她手裡,道:&ldquo你自己比一比去!這是那小賊适才射雁的箭。

    &rdquo 田青文接過羽箭,隻看了一眼,不由得兩手發顫。

    曹雲奇在她身旁,一直瞧她的時候多,望敵人的時候少,見了她這副神情,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眼見陶子安性命難保,怒的是她對那小賊顯然情意甚深。

    他脾氣暴躁,越想越惱,正待出言譏刺,阮士中在他肩頭一拍,向着在東首把守的那人背心一指。

     這時田青文與周雲陽已伏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