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搶魚奪酒少弟拜兄 談文論詩老翁擇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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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裡的路,再也紮掙不來。

    見路旁有個破亭子,也不顧塵垢,将包袱放下做了枕頭,放倒身軀,呼噜噜酣睡如雷。

    真是一覺放開心地穩,不知日出已多時。

     正在睡濃之際,覺得身上一陣亂響,似乎有些疼痛。

    慢閃二目,天已大亮,見五六個人各持木棒,将自己圍繞。

    猛然醒悟,暗道:“這是那兩個漁人調了兵來了。

    ”再一回想,原是自己的不是,莫若叫他們打幾下子出出氣,也就完了事了。

    誰知這些人俱是魚行生理,因那兩個漁人被艾虎打跑,他倆便知會了衆漁人,各各擎木棒奔了窩鋪而來。

    大家看時,不獨魚酒皆無,而且葫蘆掰了,盤子砸了,一個個氣沖兩肋,分頭去趕。

    隻顧奔了大路,那知小俠醉後混走,倒岔在小路去了。

    衆人追了多時不見蹤影,俱說便宜他,隻得大家漫散了。

    誰知有從小路回家的,走至破亭子,忽聽呼聲震耳。

    此時天已黎明,看不真切,似乎是個年幼之人。

    急忙令人看守,複又知會就近的,湊了五六個人。

    其中便有窩鋪中的漁人,看了道:“就是他!”衆人就要動手,有個年老的道:“衆位不要混打,惟恐傷了他的緻命之處,不大穩便。

    需要将他肉厚處打,止于戒他下次就是了。

    ”因此一陣亂響,又是打艾虎,又是棒磕棒。

    打了幾下,見艾虎不動,大家猶疑恐其傷了性命。

    那艾虎故意地不語,叫他打幾下子出氣呢。

    遲了半天,見他們不打了,方睜開眼道:“你們為什麼不打了?”一翻身爬起,提了包裹,撣了撣塵垢,拱了拱手道:“請了,請了。

    ”衆人圍繞着,哪裡肯放。

    艾虎道:“你們為何攔我?”衆人道:“你搶了我們的魚酒,難道就罷了不成?”艾虎道:“你們不打我嗎?打幾下子出了氣,也就是了。

    還要怎麼?”漁人道:“你掰了我的葫蘆,砸了我的大盤,好好的還我,不然想走不能!”艾虎道:“原來壞了你的葫蘆、盤子。

    不要緊,俺給你銀,另買一份罷。

    ”漁人道:“隻要我的原舊東西,要銀子做什麼?”艾虎道:“這就難了。

    人有生死,物有毀壞。

    業已破了,還能整的上麼?你不要銀子,莫若再打幾下,與你那東西報報仇,也就完了事了。

    ”說罷,放下包裹,複又躺在地下,鬧頑皮子,俗語謂之皮于,又謂之魇駝子。

    鬧得衆人生氣不是,要笑不是,再打也不是。

    年老的道:“真這後生實在嘔人,他倒鬧起魔來了!”漁人道:“他竟敢鬧魔,我把他打死,給他抵命!”年老的道:“休出此言,難道我們衆人瞅着你在此害人不成?” 正說間,隻見那邊來了個少年書生,向着衆人道:“列位請了。

    不知此人犯了何罪,你等俱要打他?望乞看小生薄面,饒了他罷。

    ”說罷就是一揖。

    衆人見是個斯文相公,連忙還禮,道:“叵耐這厮饒搶了嘴吃,還把我們的家夥毀壞,實實可惡。

    既是相公給他讨情,我們認個晦氣罷了。

    ”說罷,大家散去。

    年少後生見衆人散去,再看時,見他用袖子遮了面,仍然躺着不肯起來,向前将袖子一拉。

    艾虎此時臊得滿面通紅,無可搭讪,“噗哧”地一聲,大笑不止。

    書生道:“不要發笑。

    端的為何,有話起來講。

    ”艾虎無奈,站起撣去塵垢,向前一揖,道:“慚愧,慚愧!實在是俺的不是。

    ”便将搶酒,吃魚,以及毀壞家夥的話,毫無粉飾,和盤托出。

    說罷,又大笑不止。

    書生聽了,暗暗道:“聽他之言,倒是個率真豪爽之人。

    ”又看了看他的相貌,滿面英雄氣度不見,不由地傾心羨慕,問道:“請問尊兄貴姓?”艾虎道:“小弟姓艾名虎。

    尊兄貴姓?”那書生道:“小弟施俊。

    ”艾虎道:“原來是施相公。

    俺這不堪的形景,休要見笑。

    ”施俊道:“豈敢,豈敢!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焉有見笑之理。

    ”艾虎聽了“皆兄弟也”,以“皆”字當作“結”字,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