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貴門生千金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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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貴門生千金報德 詞曰: 柳畔淡煙凝碧,枝頭好鳥啼紅。

    功名輻辏趣無窮,回首寒窗如夢。

    既已宮袍換綠,還從繡闱乘龍。

    畫堂此日敵春風,始信文章有用。

     ——右調《西江月》 話說金生,倏又三場試畢,等到揭曉,果中第七十一名進士。

    既而殿試,列在三甲第七。

    除授福建福州府侯官縣知縣,欽賜歸娶。

    那一年齊頭三十,裁詩一律,遣人馳報出庵道:春風遊遍曲江時,三十功名尚未遲。

     漫道文章空白首,已随鹭向丹墀。

     金燈賜娶重膺寵,绮閣催妝拟賦詩。

     寄語嫦娥休企望,好留翠黛畫雙眉。

     不一日,已到維楊,本縣中尊,撥送十名皂快,一路鼓樂喧天,簇擁至家。

    那蘇太常,預把吉期選定。

    其年秀玉已是二十六歲,當親迎那一夜,其輿馬燈仗,以至婢媵仆從,填溢街衢,十分繁盛。

    及合卺之後,一對老成夫婦,情性相投,恰似伯鸾孟光,恩愛最笃。

    為因憑限難違,即日辭别親知,前往侯官赴任。

     原來侯官縣土饒民衆,号稱富庶。

    金生到任之日,即張示通衢,禁約三事:第一件嚴禁賭博,第二件革退老年吏役,第三件不許□識,并不許以小作大,告那脫空謊狀。

    政治肅清,阖邑士民,無不畏服。

    凡遇三六九放告日期,逐一鞫問事情真實,方準提審。

    其外錢谷,專委二衙,盜情鹽務,責任主簿、典史。

    若院道府各上司,發下呈狀,立刻差提,從公研究。

    既得其情,憑着批駁下來,隻依前案申報。

    所重隻有人命、大盜二項,此外田土鬥毆等事,惟反複勸谕,蒲鞭示辱而已。

    自此三年任滿,已經給由,行取在即。

    忽值都院壽辰,各縣饋賀,俱有數百禮物。

    金生檢視箧内,隻餘俸銀四兩七錢,連忙喚進匠工,着令打造巧樣爵杯二隻,并将金扇四柄,親自赍赴轅門。

     都院見了腳色手本,開呈禮物,隻有杯扇二事,不覺大怒道:“怎有這樣不曉事的蠢材,不要說别件,把你蓋護,就是本院出疏首薦,也值一二千金,怎将這兩件龌龊東西來唐突我。

    ” 便傳谕中軍廳,凡有到小文武屬官,俱容參賀,惟侯官縣知縣,不許相見。

    金生守候數日,隻得怏怏而回。

    都院即暗地差人訪着幾件過犯,具本參劾。

    幸奉溫旨罰奉三月,改調浙江紹興府山一陰一縣知縣。

    金狂得了旨意,即日将印交付署縣同知林汝鹗,離任起身。

    那侯官縣的士民耆老,攀轅哭送者約有一二千人。

     金生再三撫慰,亦堕淚而别。

    及到了山一陰一,不複以吏治為事,惟時時乘閑出遊,遇着山水勝處,便命設酒,盡醉而返。

    因為自己窮苦備嘗,始得進步,所以歲考科試,見着那孤寒的生意,無不提取薦拔。

    而山一陰一人氏,感頌德政,亦與侯官無異。

     誰料優遊縣署,倏爾又是六年,金生每每歎息道:“若欲利民脂膏,以奉上官,我所不願。

    我豈為五鬥米折腰哉。

    ”遂備文通申三院,得準告病回籍。

    金生大喜,連夜收拾琴鶴,離了衙門,取路過江。

    忽值家人金玉,背了包裹,走得氣喘匆匆,恰好在江頭遇着。

    金玉向前禀道:“老爺離了任所,想是要回到家裡去,隻怕去不得了。

    ”金生大驚道:“你且喘息定了,慢慢的說來。

    為什麼回去不得?”金玉道:“老爺兀自不知,隻為翰林老爺,出使高麗,婪賄事發,緻奉聖旨發在錦衣尉大堂勘問,坐贓七萬四千兩,已将翰林老爺監入刑部牢中。

    不惟為着贓銀,必須贻累親戚。

    更聞阖族俱要流徙嶺南,所以小人星夜前來報信。

    ”金生聽畢,才曉得謝玄仲已經題本改姓,有此奇禍,難免株連。

    一時間主意不定,連忙與秀玉商議。

    秀玉道:“既有此事,自然回去不得。

    幸已謝了縣務,據妾愚見,不如易姓更名,就要西湖左右,權時隐迹。

    ”金生低首沉吟了一會,猶豫未決。

    秀玉道:“妾亦豈不樂歸故鄉,與父母相見。

     隻為舍此一策,更無妙計。

    若再遲延,禍必至矣。

    ”金生不得已,便即改姓為餘,就在錢塘門外僦居崔氏别業。

    雖則竹欄花徑,靠近西湖,仰而看山,俯而聽泉,足以且慕栖遲,拈題課詠。

    卻為九年邑宰,不曾取劉寵一錢,以緻坐食年餘,漸漸薪水空乏。

    忽一日,仲春時候,房主崔生,系臨安府學廪膳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