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東方白月夜遇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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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東方生聽說,心下大喜,主意遂決。

    即将家内之事,交托外母管理,外面帳目,俱着周吉主持。

    當日收拾行李,帶了書童紫電,同兩個管家一同起身前去。

     不一日,到了陳留。

    兩個管家先去報知家主,東方生随後而入。

    賈公喜悅,忙出來接進堂上。

    相見已畢,各叙寒溫。

    賈公道:“憶自京邸與賢侄會後,倏忽已經五載。

    頃聞小價報說,令先尊去世,業已三年矣。

    道裡遼遠,不獲以一觞作奠,使老夫聞之,五内俱裂。

    所幸賢侄氣宇裒然,才名藉藉,異日功名,決不在令先尊之下。

    ”東方生道:“小侄罪孽深重,以緻先君早背。

    今蒙老年伯破格垂情,所以聞呼即至。

    但無寸芹為敬,負罪良多。

    ”說罷,一茶再茶,又将些時事閑叙了一番,少不得整備酒肴款待,俱不消細說。

    當夜席散,将那堂之西首書室,把與東方生做了卧房。

    自此一住旬餘,每日間供給之盛,禮遇之隆,勝似那嫡親猶子。

    隻是賈公家法甚嚴,日常并沒一個婢女出到中門以外。

    那東方生,原為着小姐而來,誰想内外杳隔,心下怏怏,大失所望。

    幸喜卧房之側,就是一所絕大的花園,中有牡丹亭、芙蓉閣,以至曲欄雕檻,十分華麗。

    剛又值二月中旬,嬌紅膩紫,競豔争芳。

    所以東方生每日與賈公,在園遊賞,盡堪消遣。

     忽一夜,月明如晝,東方生因賈公外出,獨自一個,慢慢的飲了數壺。

    将至更餘,書童紫電,已是蹲在窗邊垂頭而睡。

     東方生帶着半酣,詩興勃勃,朗吟一絕道:十載交遊俠客腸,負才自信有文章。

     但知把酒邀明月,莫問他鄉與故鄉。

     吟畢,又一連飲了數杯。

    忽聽得竹屏之後,笑聲隐隐。

    東方生心下驚疑,連忙走出軒外。

    四圍一看,隻見兩個美麗女子,輕裾冉冉,攜手而來。

    須臾近前,向着東方生,深深的道了兩個萬福。

    東方生仔細視之,那兩個女子,生得如何?但見:一個衣青,一個衣白。

    嬌容絕世,秀發拖雲。

    那衣白的,麗似梅花籠淡月;那衣青的,袅如楊柳輕煙。

    論妖姿,分明仙子臨凡;問芳庚,恰值牡丹初綻。

    若非是鄭康成的侍女,定然是白司馬的青衣。

     當下東方生一見了兩個麗妹,按不住神魂蕩漾,欣然笑道:“敢問二位姐姐,是賈老爺宅上何人?為何夜靜更闌,還在園内,特來下顧小生,有何見谕?”那衣白的女子答道:“妾身名喚素馨,這個衣青的喚做秋影。

    俺兩個俱是跟随瓊芳小姐的侍婢。

    俺家小姐,素性一愛月,故候着家老爺睡熟,即與妾輩偷出香閨,将那清光玩賞。

    今夜忽聞郎君高吟佳句,所以小姐特命妾來,要求詠月新詩,以作閨中珍玩。

    ”東方生聽罷,不勝技癢,連聲應道:“向聞小姐能詩,奈緣重門杳隔,無由請教。

     今蒙小姐不以荒疏見棄,敢不抛磚引玉。

    ”遂取花箋一幅,題下七言絕句一首道:三五良宵月正圓,月當圓處倍堪憐。

     莫愁今夜西軒靜,争似嫦娥獨自眠。

     素馨微微笑道:“郎君詩雖敏捷,意卻輕狂。

    容俟妾輩轉達小姐。

    倘有話說,當以報郎也。

    ”言罷,接了詩箋,仍與秋影攜着手,翩然而逝。

    東方生回進卧室,心下狐疑,不住的想道:“若使小姐果系憐才,則明夜夜深時,必然出來面會。

    倘有僥幸之處,也不枉了來此一遭。

    ”又想道:“我到此半月,悉知賈公的閨阃,防範甚嚴,怎有疏虞,容着小姐夜深人靜,獨自出到花園之内?莫非是花木之妖,将人迷弄麼?”當夜展轉不寐。

    次日清曉起來,悄悄的問着一個小童,果有素馨、秋影二婢,遂坦然不疑。

     那一夜,東方生略略的飲了數杯,即退入西軒,打發紫電先睡,獨自靠在雕欄,詠那“月出皎兮,佼人僚兮”之詩。

    俄而漏下二鼓,隻見素馨、秋影聯步而至,莞爾而笑道:“恭喜賀喜,郎君做了好夢也。

    小姐已在牡丹亭上,專請郎君過去一會。

    ”東方生聽說,喜出望外,連忙随着二婢而行。

    到了牡丹亭,隻見瓊芳端然立于亭内。

    素影娟娟,輕裾袅袅。

    但覺一陣香氣襲人,其國色也。

    東方生趨步向前,深深一揖道:“小生乃村塾鄙人,小姐是中州麗質,何幸今宵得承清盼,情逾常格,感動五中。

    ”瓊芳低聲答道:“蒲柳之姿,生長孤陋,幸遇郎君遠顧,下榻西軒。

    雖則景慕才名,無奈重垣遐阻。

    讵意看月中宵,獲聆佳什。

    故特專鬟相候,願拜清光。

    ”東方生笑道:“昨宵酒後俚言,有污清耳。

    願求珠玉,以慰蕪懷。

    ”瓊芳道:“賤妾偶附幻花之質,從無詠絮之才。

    君既見索,敢不杜撰一章,以求斧正。

    ”遂徐徐吟道:柳作雙眉花作容,漫将傾國羨蒲東。

     清宵獨伴牆邊月,疏雨常愁沼上風。

     粉蝶何心春欲暮,黃鹂如怨曉來空。

     君雖憐妾難知妾,别有幽懷未許同。

     東方生連聲贊道:“小姐真是錦心繡口,所以有此白雪幽蘭之調。

    小生學慚窺豹,句乏雕龍,不敢複道隻字矣。

    ”瓊芳道:“郎君詩才妙絕,不減庚、鮑,何必過謙。

    ”東方生乃朗吟一律道:春深偶向洛一陽一遊,幸寓名園散旅愁。

     簾卷孤亭風弄竹,花寒三徑月當樓。

     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