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老閨女一念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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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門首經過,往往抄轉宅後小路而行。

    此時已是三月中旬,宗師發牌縣考,遂有幾個朋友,邀着金生,同在一個庵内讀書。

    庵之左側,有一文昌閣,内供梓童純一陽一二像。

    每日清晨,金生梳洗畢後,就去焚香拜祝。

    到了黃昏時候,仍複禮拜如初。

    自此月餘,晨夕無間。

    那幾個同讀的朋友,俱暗暗竊笑道:“金集之這樣虔誠禱告,想是要中今科的解元哩。

    ”遂戲拟闱題七個,将一張黃紙,端楷細書,把來壓在香爐底下。

     一日早起,金生跪在案邊,細細的祝告了一會。

    擡起頭來,忽見香爐腳底,紙角微露。

    慌忙取出一看,乃是七個題目。

    以為文昌所賜,心下暗暗歡喜。

    每日閉着門兒,坐在房内,把那七篇文字,仔細一精一研,足足費了半月工夫,方才完構。

    那幾個朋友,無不背面揶揄。

    金生卻自以為此番必中,鎮日把那七篇,咿唔朗誦。

    到了得意之處,每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時已府縣考畢,金生俱得取在前列。

    及至宗師出着兩個題目,曾經窗下做過,一發得意。

    到了出案,果然拔在一等七名。

    俄而槐黃将近,那同社的幾個朋友,也有取得科舉的,也有落在孫山之外,要去求考遺才的,俱紛紛然買舟赴剩單有金生,并無盤費,遍向親友借貸,其如十處九空。

    看看到了七月中旬,尚無措得之路。

    忽一日,打從蘇拙庵宅後經過,隻見靠東兩扇竹扉,半閉半掩,走出兩三個美麗丫鬟,笑嘻嘻的東張西望。

    見了金生,俱指手畫腳,向着竹扉裡面,說一會,笑一會。

    金生走過了十餘步,複又掇轉頭來,看那丫鬟。

    不提防,一腳跨空,撲通一響,竟落在水溝之内。

    連忙爬到岸上,已是半身都濕。

    那破夏布衣,帶了泥水,就像蓑衣着雨,一點點兒滾下地來。

    金生自覺好笑,歎口氣道:“我滿望今科中個舉人,那知晦氣尚爾未絕。

    剛把那丫鬟看得一眼,就罰我跌這一跤。

    若與他成了親事,不知還要怎麼樣哩。

    ”正在自言自語,隻見那個丫鬟,走近身來,低聲喚道:“金相公,你的造化到了。

    俺家小姐适才偶在扉邊閑望,親見你跌下水溝。

    俺們就說,你曾在我家與老爺代筆過的。

    為此小姐一時間憐憫你是個飽學秀才,已到繡房裡面,把些東西送你。

    你且消停等着。

    金生聽罷,便着地深深一揖道:“敢問姐姐喚甚芳名?”那位小姐可會吟詩做賦? 就是蘇老爺的女兒麼?”那丫鬟道:“俺喚翠雲,前番奉着夫人之命,曾把一件舊錦被送你,難道就忘記了。

    若問起俺家小姐,吟詩作賦,件件俱能,果是一個掃眉才子。

    你為甚也曉得麼?”金生正欲細問,忽聽得連聲喚道:“翠雲姐快來,小姐喚你哩。

    ”金生便随着翠雲,走近扉邊。

    隻聞扉内唧唧哝哝說了幾句,便見翠雲拿着一封銀子,近前說道:“小姐着我問你,可曾取得科舉麼?若有科舉,隻今試期已近,聊奉白金二十兩,以為進京盤費。

    須要作速起程,倘能奪得錦标回來,也不枉了俺家小姐一片好意。

    ”金生再三謝道:“小生雖獲僥幸,取了一名科舉,怎奈缺少資斧,以緻狼狽莫前。

    忽蒙小姐這樣厚情,使小生因以福星所賜,而博得一第,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煩乞小娘子緻意小姐,願求面謝一聲。

    ”翠雲笑道:“俺家小姐,豈肯容易與人見面的。

    你快些去罷,省得人來遇着了不好意思。

     “金生立定,要求面謝。

    隻見左首扉邊,露出那羞花閉月的半個臉兒,向着金生秋波一轉,低聲喚道:“翠雲進來,掩了門罷。

    ”金生急欲向前相見,那秀玉已為群婢簇擁而退矣。

    遂回至庵内,取出那封銀來,拆開一看,都是雪花細絲,又有素箋一方,上題絕句道:文章枉得十年名,猶為饑寒锢此身。

     月窟漫嫌天路杳,嫦娥應與桂花鄰。

     金生看罷,不勝感歎道:“細觀詩意,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