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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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邊突然伸進一個女人的腦袋,向裡邊問道:“是你嗎,漂亮朋友?” 杜·洛瓦猛的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珊,是你?” “對,是我。

    ” 他擰了半天,才将門把擰開,說道:“啊!……你來了…… 你來了……快上來。

    ” 蘇珊跳上車,一下撲在他的懷内。

    他随即向車夫喊了一聲,車子也就啟動了。

     蘇珊仍在喘息,沒有言語。

     “來,把經過情況給我講講,”杜·洛瓦說。

     “啊!可怕極了,特别是在我媽那裡,”蘇珊氣弱聲嘶。

     “是嗎?你媽怎麼啦?她說了些什麼?快告訴我。

    ”杜·洛瓦慌亂不已,周身顫抖。

     “啊!真是太可怕了。

    我走進她的房内,把準備好的那番話對她講了講。

    她立刻臉色煞白,向我嚷道:‘不行,絕對不行!’我哭了起來,氣憤得很,說我非嫁你不可。

    我看她那樣子,馬上就會動手打我,簡直像瘋了一樣。

    她說明天就将我送進寄宿學校,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我從未見過。

    這時候,爸爸來了,聽她說了許多颠三倒四的話,爸爸倒沒有像她那樣發火,不過他說,你同我家是不相宜的。

     “見他們如此反對,我也發起火來,叫的比他們還響。

    爸爸于是叫我出去,樣子兇極了,同他的身份毫不相稱。

    既然如此,我也就決心跟你遠走高飛,所以我就來了。

    我們現在去哪兒?” 杜·洛瓦一直溫柔地摟着蘇珊的身腰,對她的話一字也沒漏過,心房怦怦直跳。

    他不覺對這兩人恨得咬牙切齒。

    不過他們的女兒此刻已在他手中,他們就等着瞧吧。

    他因而答道:“現已太晚,火車是趕不上了。

    我們就坐這輛車,到塞夫勒去暫且過一夜,明天去拉羅舍—吉昂。

    那是一個美麗的村子,位于芒特和博尼埃之間的塞納河畔。

    ” “可是我沒帶衣物,身邊一無所有,”蘇珊說。

     “這有什麼?到了那邊總有辦法的。

    ”杜·洛瓦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馬車在街上走着。

    杜·洛瓦拿起蘇珊的一隻手,恭恭敬敬地在上面輕輕親了一下。

    他對這種柏拉圖式的愛情還不太習慣,因此一時不知應同她說些什麼。

    不想這時,他發現她哭了,立時慌了手腳: “你怎麼啦,我親愛的?” 蘇珊已哭得淚人一般:“我可憐的媽媽要是發現我已離家出走,她這時候是不可能睡安穩覺的。

    ” 瓦爾特夫人此時确實沒有睡。

     蘇珊走出她的房間後,房内便隻剩下她和她丈夫了。

     隻見她帶着萬分的沮喪,瘋也似地向丈夫問道: “天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問題明擺着,”瓦爾特狂怒道,“蘇珊被這精于心計的家夥迷住了心竅。

    她拒絕同卡佐勒成婚,就是他搗的鬼。

    他自然是看上了她非同一般的嫁資。

    ” 接着,他憤怒地在房内走來走去,又說道: “你也是,老招他來,不斷地恭維他,奉承他,把他寵得簡直不成樣子。

    一天到晚,左一個漂亮朋友,右一個漂亮朋友。

    現在好了,遭到這樣的報應。

    ” “你說是我……我招他來的?”瓦爾特夫人面如死灰,嗫嚅着說。

     “是的,就是你!”瓦爾特沖着她吼道,“你、蘇珊、馬萊爾的妻子及其他幾個人,都被他迷得像是着了魔。

    隻要有兩天沒見他來,你就像掉了魂似的坐立不安,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她挺直身子,神态莊重地說道: “不許你這樣同我說話。

    我可不像你,不是在店鋪裡長大的。

    ” 瓦爾特一驚,呆呆地愣了一會兒,忿忿地罵了聲“他媽的”,便開了門走了出去,同時将門砰的一聲帶上。

     丈夫走後,瓦爾特夫人下意識地走到鏡子前照了照,似乎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因為眼前這一切實在太可怕,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蘇珊愛上了漂亮朋友,而漂亮朋友竟也願意娶她!不,這不是真的,一定是她弄錯了。

    他長得那樣帥,女兒一時迷上他,想得到一位這樣的丈夫,是很自然的。

    這不過是一時的沖動。

    問題是他,他總不緻于會同她串通起來吧?瓦爾特夫人想來想去,越想越糊塗,如同一個人遇到巨大不幸時所常有的。

    不,蘇珊的一時頭腦發熱,漂亮朋友不可能知道。

     就這樣,她一會兒覺得杜·洛瓦可能為人奸詐,什麼都做得出來,一會兒又覺得他可能并不知情。

    翻來覆去,想了很久。

    要是這件事是他的主謀,他這個人也就太鮮廉寡恥了。

    結果會如何呢?就她所看到的來說,這将會造成多大的危險,帶來多少難以想像的痛苦。

     要是他什麼也不知道,事情倒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們夫婦倆帶着蘇珊去外面呆上半年,一切也就會過去的。

    可是這樣一來,她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嗎?因為迄今為止,她還在愛着他。

    這愛情的箭矢已深深地紮進她的心坎裡,要想把它拔掉,是不可能了。

     沒有他,她一天也活不了,還不如死了幹淨。

     她思前想後,不禁憂慮重重,沒了主意。

    同時頭也開始疼起來,腦海中思緒如麻,昏昏沉沉,使她感到非常難受。

    她越想越急躁,越想越為自己弄不清事情的原委而惱火。

    她看了看牆上的挂鐘:一點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