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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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們的始祖,那就是說一株大枞樹,原是樹林裡一株又大又老的樹。

    這些柴火每一根就是它身上的一塊碎片。

    這捆柴火現在躺在打火匣和老鐵罐中間的一個架子上。

    它們談起自己年輕時代的那些日子來。

     “是的,”它們說,“當我們在綠枝上的時候,那才真算是在綠枝上啦!每天早上和晚間我們總有珍珠茶喝——這是露珠。

    太陽隻要一出來,我們整天就有太陽光照着,所有的小鳥都來講故事給我們聽。

    我們可以看得很清楚,我們是非常富有的,因為一般的寬葉樹隻是在夏天才有衣服穿,而我們家裡的人在冬天和夏天都有辦法穿上綠衣服。

    不過,伐木人一來,就要發生一次大的變革:我們的家庭就要破裂。

    我們的家長成了一條漂亮的船上的主桅——這條船隻要它願意,可以走遍世界。

    别的枝子就到别的地方去了。

    而我們的工作卻隻是一些為平凡的人點火。

    因此我們這些出自名門的人就到廚房裡來了。

    ” “我的命運可不同,”站在柴火旁邊的老鐵罐說。

    “我一出生到這世界上來,就受到了不少的摩擦和煎熬!我做的是一件實際工作——嚴格地講,是這屋子裡的第一件工作。

    我唯一的快樂是在飯後幹幹淨淨地,整整齊齊地,躺在架子上,同我的朋友們扯些有道理的閑天。

    除了那個水罐偶爾到院子裡去一下以外,我們老是待在家裡的。

    我們唯一的新聞販子是那位到市場去買菜的籃子。

    他常常像煞有介事地報告一些關于政治和老百姓的消息。

    是的,前天有一個老罐子吓了一跳,跌下來打得粉碎。

    我可以告訴你,他可是一位喜歡亂講話的人啦!” “你的話講得未免太多了一點,”打火匣說。

    這時一塊鐵在燧石上擦了一下,火星散發出來。

    “我們不能把這個晚上弄得愉快一點麼?” “對,我們還是來研究一下誰是最高貴的吧?”柴火說。

    “不,我不喜歡談論我自己!”罐子說。

    “我們還是來開一個晚會吧!我來開始。

    我來講一個大家經曆過的故事,這樣大家就可以欣賞它——這是很愉快的。

    在波羅的海邊,在丹麥的山毛榉樹林邊——” “這是一個很美麗的開端!”所有的盤子一起說。

    “這的确是我所喜歡的故事!” “是的,我就在那兒一個安靜的家庭裡度過我的童年。

    家具都擦得很亮,地闆洗得很幹淨,窗簾每半月換一次。

    ” “你講故事的方式真有趣!”雞毛帚說。

    “人們一聽就知道,這是一個女人在講故事。

    整個故事中充滿了一種清潔的味道。

    ” “是的,人們可以感覺到這一點”水罐子說。

    她一時高興,就跳了一下,把水灑了一地闆。

     罐子繼續講故事。

    故事的結尾跟開頭一樣好。

     所有的盤子都快樂得鬧起來。

    雞毛帚從一個沙洞裡帶來一根綠芹菜,把它當做一個花冠戴在罐子頭上。

    他知道這會使别人讨厭。

    “我今天為她戴上花冠,”他想,“她明天也就會為我戴上花冠的。

    ” “現在我要跳舞了,”火鉗說,于是就跳起來。

    天啦!這婆娘居然也能翹起一隻腿來!牆角裡的那個舊椅套子也裂開來看它跳舞。

    “我也能戴上花冠嗎?”火鉗說。

    果然不錯,她得到了一個花冠。

     “這是一群烏合之衆!”柴火想。

     現在茶壺開始唱起歌來。

    但是她說她傷了風,除非她在沸騰,否則就不能唱。

    但這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她除非在主人面前,站在桌子上,她是不願意唱的。

     老鵝毛筆坐在桌子邊——女傭人常常用它來寫字:這支筆并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他隻是常被深插在墨水瓶之中,但他對于這點卻感到非常驕傲。

    “如果茶壺不願意唱,”他說,“那麼就去她的吧!外邊挂着的籠子裡有一隻夜莺——他唱得蠻好,他沒有受過任何教育,不過我們今晚可以不提這件事情。

    ” “我覺得,”茶壺說——“他是廚房的歌手,同時也是茶壺的異母兄弟——我們要聽這樣一隻外國鳥唱歌是非常不對的。

    這算是愛國嗎?讓上街的菜籃來評判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