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列傳第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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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府上球有理奸才,拜九江太守。

    球到,設方略,兇賊殄破,收郡中奸吏盡殺之。

     遷平原相。

    出教曰:「相前莅高唐,志埽奸鄙,遂為貴郡所見枉舉。

    昔桓公釋管仲射鈎之仇,高祖赦季布逃亡之罪。

    雖以不德,敢忘前義。

    況君臣分定,而可懷宿者哉!今一蠲往愆,期諸來效。

    若受教之後而不改奸狀者,不得複有所容矣。

    」郡中鹹畏服焉。

    時,天下大旱,司空張颢條奏長吏苛酷貪污者,皆罷免之。

    球坐嚴苦,征詣廷尉,當免官。

    靈帝以球九江時有功,拜議郎。

     遷将作大匠,坐事論。

    頃之,拜尚書令。

    奏罷鴻都文學,曰: 伏承有诏敕中尚方為鴻都文學樂松、江覽等三十二人圖象立贊,以勸學者。

    臣聞《傳》曰:「君舉必書。

    書而不法,後嗣何觀!」案松、覽等皆出于微蔑,鬥筲小人,依憑世戚,附托權豪,俯眉承睫,微進明時。

    或獻賦一篇,或鳥篆盈簡,而位升郎中,形圖丹青。

    亦有筆不點牍,辭不辯心,假手請字,妖僞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蟬蛻滓濁。

    是以有識掩口,天下嗟歎。

    臣聞圖象之設,以昭勸戒,欲令人君動鑒得失。

    未聞豎子小人,詐作文頌,而可妄竊天官,垂象圖素者也。

    今太學、東觀足以宣明聖化。

    願罷鴻都之選,以消天下之謗。

     書奏不省。

     時,中常侍王甫、曹節等奸虐弄權,扇動外内,球嘗拊髀發憤曰:「若陽球作司隸,此曹子安得容乎?」光和二年,遷為司隸校尉。

    王甫休沐裡舍,球詣阙謝恩,奏收甫及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封{曰羽}、中黃門劉毅、小黃門龐訓、朱禹、齊盛等,及子弟為守令者,奸猾縱恣,罪合滅族。

    太尉段颎谄附佞幸,宜并誅戮。

    于是悉收甫、DA5E等送洛陽獄,及甫子永樂少府萌、沛相吉。

    球自臨考甫等,五毒備極。

    萌謂球曰:「父子既當伏誅,少以楚毒假借老父。

    」。

    球曰:「若罪惡無狀,死不滅責,乃欲求假借邪?」萌乃罵曰:「爾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如敢反汝主乎!今日困吾,行自及也!」球使以土窒萌口,B258樸交至,父子悉死杖下。

    颎亦自殺。

    乃僵磔甫屍于夏城門,大署榜曰「賊臣王甫」。

    盡沒入财産,妻、子皆徙比景。

     球既誅甫,複欲以次表曹節等,乃敕中都官從事曰:「且先去大猾,當次案豪右。

    」權門聞之,莫不屏氣。

    諸奢飾之物,皆各緘滕,不敢陳設。

    京師畏震。

     時,順帝虞貴人葬,百官會喪還,曹節見磔甫屍道次,慨然抆淚曰:「我曹自可相食,何宜使犬舐其汁乎?」語諸常侍,今且俱人,勿過裡舍也。

    節直入省,白帝曰:「陽球故酷暴吏,前三府奏當免官,以九江微功,複見擢用。

    愆過之人,好為妄作,不宜使在司隸,以騁毒虐。

    」帝乃徙球為衛尉。

    時,球出谒陵,節敕尚書令召拜,不得稽留尺一。

    球被召急,因求見帝,叩頭曰:「臣無清高之行,橫蒙鷹犬之任。

    前雖糾誅王甫、段颎、蓋簡落狐狸,未足宣示天下。

    願假臣一月,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

    」叩頭流血。

    殿上呵叱曰:「衛尉扞诏邪!」至于再三,乃受拜。

     其冬,司徒劉郃與球議收案張讓、曹節,節等知之,共誣白郃等。

    語已見《陳球傳》。

    遂收球送洛陽獄,誅死,妻、子徙邊。

     王吉者,陳留浚儀人,中常侍甫之養子也。

    甫在《宦者傳》。

    吉少好誦讀書傳,喜名聲,而性殘忍。

    以父秉權寵,年二十餘,為沛相。

    曉達政事,能斷察疑獄,發起奸伏,多出衆議。

    課使郡内各舉奸吏豪人諸常有微過酒肉為臧者,雖數十年猶如貶棄,注其名籍。

    專選剽悍吏,擊斷非法。

    若有生子不養,即斬其父母,合土棘埋之。

    凡殺人皆磔屍車上,随其罪目。

    宣示屬縣。

    夏月腐爛,則以繩連其骨,周遍一郡乃止,見者駭懼。

    視事五年,凡殺萬餘人。

    其餘慘毒刺刻,不可勝數。

    郡中惴恐,莫敢自保。

    及陽球奏甫,乃就收執,死于洛陽獄。

     論曰:古者郭BE75,善惡易分。

    至于畫衣冠,異服色,而莫之犯。

    叔世偷薄,上下相蒙,德義不足以相洽,化導不能以懲違,遂乃嚴刑痛殺,随而繩之,緻刻深之吏,以暴理奸,倚疾邪之公直,濟忍苛之虐情。

    漢世所謂酷能者,蓋有聞也。

    皆以敢捍精敏,巧附文理,風行霜烈,威譽喧赫。

    與夫斷斷守道之吏,何工否之殊乎!故嚴君蚩黃霸之術,密人笑卓茂之政,猛既窮矣,而猶或未勝。

    然朱邑不以笞辱加物,袁安未嘗鞫人臧罪,而猾惡自禁,人不敢犯。

    何者?以為威辟既用,而苟免這行興;仁信道孚,故感被之情着。

    苟免者威隙則奸起,感被者人亡而思存。

    由一邦以言天下,則刑訟繁措,可得而求乎! 贊曰:大道既往,刑禮為薄。

    斯人斯矣,機詐萌作。

    去殺由仁,濟寬非虐。

    末暴雖勝,崇本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