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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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為莫離支官】遣使【去聲】貢白金黃門侍郎褚遂良谏曰莫離支虐殺其主九夷所不容【東方之夷有九種曰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又一曰玄莬二曰樂浪三曰高俪四曰滿饬五曰鳬臾六曰索家七曰東屠八曰倭人九曰天都】陛下以之興兵将事吊伐為遼東之人【為去聲】報主辱之恥古者讨弑君之賊不受其賂昔宋督【宋春秋時國名字華父宋戴公孫也】遺魯君以郜鼎【遺去聲魯君桓公名軌郜鼎郜國所造器故系名於郜】桓公受之於大廟【大音泰後同大廟周公之廟也】臧哀伯【魯大夫臧孫達也】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違今滅德立違而寘其賂器於大廟百官象之又何誅焉武王克商遷九鼎于雒邑【九鼎殷所受夏鼎也武王克商乃營雒邑而後去之又遷九鼎焉】義士猶或非之【蓋伯夷之屬】而況将昭違亂之賂器寘諸大廟其若之何【事見左傳桓公二年宋督弑其君殇公與夷以郜鼎賂公故遂相宋公四月取郜鼎于宋納于大廟臧哀伯谏曰雲雲公不聽】夫【音扶】春秋之書百王取則若受不臣之筐篚納弑逆之朝貢不以為愆将何緻伐臣謂莫離支所獻自不合受太宗從之【按通監太宗又謂高麗使者曰汝曹皆事高武有官爵莫離支弑逆汝曹不能複讐今更為之遊說以欺大國罪孰大焉悉以屬大理唐氏仲友曰名其為賊乃可服之此兵法也太宗固深忿莫離支必欲讨之其貢使之來欲治之而未有辭遂良之谏與太宗意會宜其從之之速也】 【愚按褚遂良援古證今谏太宗卻莫離支之獻則善矣而不能因以消其忿兵黩武之心而其谏辭與太宗意會卒成遼水之征惜哉】 貞觀十九年高麗王高藏【藏去聲高麗王名】及莫離支蓋蘇文【蓋音盍高麗臣名金蓋蘇文既弑其王武於是專擅國事其狀貌雄偉意氣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常令貴人武将伏地而履之上馬出行必整隊伍導者長呼則人皆奔迸不避坑谷路絶行者國人甚苦之】遣使【去聲】獻二美女太宗謂其使曰朕憫此女離其父母兄弟於本國若愛其色而傷其心我不取也并卻還之本國【按通監系貞觀二十年】 【愚按周書曰明王慎德四夷鹹賓無有遠迩畢獻方物惟服食器用未聞以美女為貢者也适足以亂人之國而已矣昔纣受闳夭美女之獻而西伯興魯受齊人女樂之歸而孔子行蓋自古臣下之詭計列國之隂謀未有不以女子為間使之先有以惑其耳目移其心志或乘隙以沮敗其所為或遂中以不測之禍可不慎哉高麗美女之貢夫豈不為是邪況當興師緻讨之時乎太宗還之謂不欲傷其心固仁恻之意亦豈非有見於此邪若太宗其可謂賢君也已】 辨興亡第三十四【凡四章】 貞觀初太宗從容【從即容切】謂侍臣曰周武平纣之亂以有天下秦皇因周之衰遂吞六國其得天下不殊祚運長短若此之相懸也尚書右仆射蕭瑀進曰纣為無道天下苦之故八百諸侯不期而會【武王伐纣諸侯會孟津者八百餘國】周室微六國無罪秦氏專任智力吞食諸侯平定雖同人情則異太宗曰不然周既克殷務弘仁義秦既得志專行詐力非但取之有異抑亦守之不同祚之修短意在茲乎 【愚按太宗君臣嘗論創業守成孰難玄齡以創業為難魏徵以守成為難夫創業者既往之事守成者方來之事也與其追論於既往曷若緻力於方來者為有益乎他日與羣臣論周秦運祚長短之由蕭瑀之言即創業之事太宗之言即守成之事也夫所貴乎君臣之間講論古今者欲其反之於己而推之於治也取天下之事太宗既已身親之矣方當即位之初所宜監秦之所以失效周之所以得庶乎如周祚之長不至如秦祚之短也嗚呼太宗之言可謂能切已近思者矣】 貞觀二年太宗謂黃門侍郎王珪曰隋開皇十四年大旱人多饑乏是時倉庫盈溢竟不許赈給乃令【平聲】百姓逐糧隋文不憐百姓而惜倉庫比至末年【比音鼻】計天下儲積得供五六十年【供平聲】炀帝恃此富饒所以奢華無道遂緻滅亡炀帝失國亦此之由凡理國者務積於人不在盈其倉庫古人雲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論語有若對魯哀公之辭】但使倉庫可備兇年此外何煩儲蓄後嗣若賢自能保其天下如其不肖多積倉庫徒益其奢侈危亡之本也【舊本此章重出奢縱篇今去彼存此】 【愚按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雖有兇旱水溢民無菜色此蓄積者所以為民非為君也百姓足孰與不足聖經所以垂訓而公私之積猶可哀痛賈誼所以言於漢文帝之時也蓋蓄積固有國之先務也至於蓄積豐富侈心一生貫朽粟陳不足以供排山倒海之欲非惟無可以養民且至於厲民矣太宗謂但使倉廪可備兇年此外何煩儲蓄此得古人制國用之意良足取也】 貞觀五年太宗謂侍臣曰天道福善禍淫事猶影響昔啟人【本突厥啟民可汗避太宗諱改曰人】亡國來奔隋文帝不恡粟帛大興士衆營衛安置乃得存立既而強富子孫不思念報德才至失脫即起兵圍炀帝於鴈門【郡名今為代州隸腹裡】及隋國亂又恃強深入遂使昔安立其國家者身及子孫并為颉利破亡豈非背恩忘義所至也羣臣鹹曰誠如聖旨 【愚按三代之待夷狄也來者不拒去者不追蓋不以中國之治治之也文王之伐玁狁止於城彼朔方而已宣王之伐淮夷止於徐方來庭而已曷嘗盡欲郡縣其地而臣妾其人哉後世不明華夷之辨務為懷遠之圖适以自遺患而已矣故漢宣扶立呼韓而建武多北邊之擾隋文撫存啟民而炀帝有鴈門之圍由不能以三代為法故也可不戒哉】 貞觀九年北蕃【北突厥之國】歸朝人奏突厥内大雪人饑羊馬并死中國人在彼者皆入山作賊人情大惡太宗謂侍臣曰觀古人君行仁義任賢良則理行暴亂任小人則敗突厥所信任者并共公等見之略無忠正可取者颉利複不憂百姓恣情所為朕以人事觀之亦何可久矣魏徵進曰昔魏文侯【名斯晉卿桓子之子為諸侯】問李克【戰國時人】諸侯誰先亡克曰吳先亡文侯曰何故克曰數戰數勝【數并音朔後同】數勝則主驕數戰則民疲不亡何待颉利逢隋末中國喪亂遂恃衆内侵今尚不息此其必亡之道太宗深然之 【愚按大雪人饑羊馬并死突厥将亡之徵也太宗不以此論其必亡而以不任忠良不憂百姓知其必亡可謂善觀人之國矣然魏徵論吳亡之事則又有深意焉蓋颉利固數戰數勝者也太宗自起兵已來亦豈非數戰數勝者乎觀颉利之亡亦可惕然而懼矣厥後太宗既老而複興高麗之師殆近於李克之所論者太宗固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豈不信哉】 貞觀九年太宗謂魏徵曰頃讀周齊史末代亡國之主為惡多相類也齊主【齊後主也名緯世祖之子】深好奢侈【好去聲】所有府庫用之略盡乃至關市無不稅歛【去聲】朕常謂此猶如饞人自食其肉肉盡必死人君賦歛不已百姓既弊其君亦亡齊主即是也然天元【後周宣帝名贇自稱天元皇帝】齊主若為優劣徵對曰二主亡國雖同其行則别【行去聲】齊主愞弱【愞與懦同】政出多門國無綱紀遂至亡滅天元性兇而強威福在已亡國之事皆在其身以此論之齊主為劣【舊本此章重出奢縱篇今去彼存此】 【愚按詩曰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又曰宜鑒於殷峻命不易夫殷之鑒以夏周之鑒以殷太宗以開基之明君而能以亡國之庸君為鑒可謂知所鑒矣其得為寡過也宜哉至論周齊之治孰優魏徵以齊主為劣愚觀周子之書有剛惡柔惡之說然則天元其剛惡齊主其柔惡欤剛柔雖異亡國則一政未易以優劣論也】 貞觀政要卷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