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春秋(王僚使公子光傳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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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胥亡矣,去三百裡。

    "使者追及無人之野,胥乃張弓布矢,欲害使者,使者俯伏而走。

    胥曰:"報汝平王,欲國不滅,釋吾父兄;若不爾者,楚為墟矣。

    "使返報平王。

    王聞之,即發大軍追子胥至江,失其所在,不獲而返。

     子胥行至大江,仰天行哭林澤之中,言楚王無道,殺吾父兄,願吾因于諸侯以報仇矣。

    聞太子建在宋,胥欲往之。

     伍奢初聞子胥之亡,曰:"楚之君臣,且苦兵矣。

    " 尚至楚就父,俱戮于市。

     伍員奔宋,道遇申包胥,謂曰:"楚王殺吾兄父,為之奈何?"申包胥曰:"於乎!吾欲教子報楚,則為不忠;教子不報,則為無親友也。

    子其行矣,吾不容言。

    "子胥曰:"吾聞父母之仇,不與戴天履地;兄弟之仇,不與同域接壤;朋友之仇,不與鄰鄉共裡。

    今吾将複楚,辜以雪父兄之恥。

    "申包胥曰:"子能亡之,吾能存之;子能危之,吾能安之。

    "胥遂奔宋。

     宋元公無信于國,國人惡之。

    大夫華氏謀殺元公,國人與華氏因作大亂。

    子胥乃與太子建俱奔鄭,鄭人甚禮之。

    太子建又适晉,晉頃公曰:"太子既在鄭,鄭信太子矣。

    太子能為内應而滅鄭,即以鄭封太子。

    "太子還鄭,事未成,會欲私其從者,從者知其謀,乃告之于鄭。

    鄭定公與子産誅殺太子建。

     建有子名勝,伍員與勝奔吳。

    到昭關,關吏欲執之,伍員因詐曰:"上所以索我者,美珠也。

    今我已亡矣,将去取之。

    "關吏因舍之。

     與勝行去,追者在後,幾不得脫。

    至江,江中有漁父乘船從下方溯水而上。

    子胥呼之,謂曰:"漁父渡我!"如是者再。

    漁父欲渡之,适會旁有人窺之,因而歌曰: "日月昭昭乎侵已馳,與子期乎蘆之漪。

    " 子胥即止蘆之漪。

    漁父又歌曰: "日已夕兮,予心憂悲;月已馳兮,何不渡為?事寖急兮,當奈何?"子胥入船。

    漁父知其意也,乃渡之千浔之津。

     子胥既渡,漁父乃視之有其饑色。

    乃謂曰:"子俟我此樹下,為子取饷。

    "漁父去後,子胥疑之,乃潛身于深葦之中。

    有頃,父來,持麥飯、鮑魚羹、盎漿,求之樹下,不見,因歌而呼之,曰:"蘆中人,蘆中人,豈非窮士乎?"如是至再,子胥乃出蘆中而應。

    漁父曰:"吾見子有饑色,為子取饷,子何嫌哉?"子胥曰:"性命屬天,今屬丈人,豈敢有嫌哉?" 二人飲食畢,欲去,胥乃解百金之劍以與漁者:"此吾前君之劍,中有七星,價直百金,以此相答。

    "漁父曰:"吾聞楚之法令:得伍胥者,賜粟五萬石,爵執圭,豈圖取百金之劍乎?"遂辭不受。

    謂子胥曰:"子急去勿留,且為楚所得?"子胥曰:"請丈人姓字。

    "漁父曰:"今日兇兇,兩賊相逢,吾所謂渡楚賊也。

    兩賊相得,得形于默,何用姓字為?子為蘆中人,吾為漁丈人,富貴莫相忘也。

    "子胥曰:"諾。

    "既去,誡漁父曰:"掩子之盎漿,無令其露。

    "漁父諾。

    子胥行數步,顧視漁者已覆船自沉于江水之中矣。

     子胥默然,遂行至吳。

    疾于中道,乞食溧陽。

    适會女子擊綿于濑水之上,筥中有飯。

    子胥遇之,謂曰:"夫人可得一餐乎?"女子曰:"妾獨與母居,三十未嫁,飯不可得。

    "子胥曰:"夫人赈窮途少飯,亦何嫌哉?"女子知非,人,遂許之,發其箪筥,飯其盎漿,長跪而與之。

    子胥再餐而止。

    女子曰:"君有遠逝之行,何不飽而餐之?"子胥已餐而去,又謂女子曰:"掩夫人之壺漿,無令其露。

    "女子歎曰:"嗟乎!妾獨與母居三十年,自守貞明,不願從适,何宜饋飯而與丈夫?越虧禮儀,妾不忍也。

    子行矣。

    "子胥行,反顧,女子已自投于濑水矣。

    "於乎!貞明執操,其丈夫女哉! 子胥之吳,乃被發佯狂,跣足塗面,行乞于市,市人觀罔有識者。

    翌日,吳市吏善相者見之,曰:"吾之相人多矣,未嘗見斯人也,非異國之亡臣乎?"乃白吳王僚,具陳其狀。

    "王宜召之。

    "王僚曰:"與之俱入。

    " 公子光聞之,私喜曰:"吾聞楚殺忠臣伍奢,其子子胥勇而且智,彼必複父之仇來入于吳。

    "陰欲養之。

     市吏于是與子胥俱入見王,王僚怪其狀偉:身長一丈,腰十圍,眉間一尺。

    王僚與語三日,辭無複者。

    王曰:"賢人也!"子胥知王好之,每入語語,遂有勇壯之氣,稍道其仇,而有切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