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回 王有道疑心棄妻子

關燈
鶴夢易醒鸾膠香,李嘉佑 溪頭仙子遇裴航。

    李林 已成數代異時重,李項 白雲一聲春思長。

    許談 尋春再至阻心鶴,錢起 酒傾玄露醉瑤筋。

    木巨 等閑花裡送歸事,秦滔年 牽惹春風斷客腸。

    韋莊 昔有一裴航,過藍橋,遇一絕色女子,名喚雲英,欲聘為妻。

    其母曰:“必得玉杵臼乃許之。

    ”其後,裴航尋得玉杵臼,為搗玄霜,遂娶雲英。

    又有劉晨、阮肇采藥,入天台遇二女子,院于溪中,遂留伉俪。

    及至歸家,已數世矣。

    二人複往天台,路迷不得複入。

    彼三人所遇者,皆仙女也,可見色欲二字,仙人亦所不免,在人之迷與不迷耳。

    有詞一首雲: 燕爾新婚,宿世之緣已定。

    妻子好合,仙凡之偶莫逃。

    彈破紙窗,不隔雙娥之宅。

    溪流麻飯,能留二士之綜。

    既伸缱绻之情,複訂流連之約。

    而彩雲易散,紫府難留。

    乍動鄉心,正花落烏啼之會。

    苦無仙分,忽雲晴雨雯之時。

    澗水無心,不阻來時之路。

    天台有淚,還留别去之衣,自此之鶴夢己醒,鸾膠難續。

    親朋故友,已無一人。

    城郭丘墟,倏成數代。

    異時仙子,尚思采藥重來;昔日劉郎,安有尋春再至。

    阻心子之焚香,怨風燈之若焰。

    早知如此,等閑花裡送歸。

    悔不當初,隻合山中偕老。

     又如郭汾陽之紅線,董延平之仙姬,織女牛郎,皆是仙姬緣分。

    如此者書載極多,俱免不得這點色心。

    若人世幽期,密約月下燈前,鑽穴越牆,私奔暗想,恨不得一時間吞在肚内,那那有佳人,送上門的。

    反推三阻四,懷着一點陰德,恐欺上天,見色不迷,安得不為上天所佑乎。

    正是: 彈破紙窗猶可補.損人陰德最難修。

    我朝如陽明先生.父親王華,少年時,在一富家歇宿。

    其家富有十萬,并無子嗣。

    姬妾甚多。

    他見王華青年美貌,将一妾私奔欲他度種。

    故意留飲,留宿,至夜靜,富翁令一美貌愛妾,去陪他歇宿,其妾郝容,恐不好啟齒。

    富翁寫幾個字兒與妾帶去,他若問時.将與他看,自然留汝宿也。

    妾領其命,欣然而直至房前,燈殘未滅。

    妾将指頭彈門,王華問道:“是誰?”妾曰:“主人有事相求,開門便知。

    ”王華披衣而起,挑亮殘燈,開門一看,隻見一個青年婦人,往内而走;王華擡頭一看,好一個國色佳人。

    那婦人進房,坐在床上,那一雙小腳,真令人消魂。

    怎見得?有詩為證: 灌罷蘭湯雲欲飄,橫擔膝上束鲛俏。

     起來王筍尖尖嫩,放下金蓮步步嬌。

     僦罷春風飛彩燕,步殘明月聽瓊蕭。

     幾回宿向鴛衾下,勾到王宮去早朝。

     就是那點點紅鞋,也有詩為證: 幾日深閨繡得成,看來便覺可人情。

     一灣暖玉淩波小,兩瓣紅蓮落地輕。

     南陌踏青春有迹,東廂步月夜無聲。

     春花又濕蒼苔露,曬向西窗趁晚晴。

     王華見他坐在床沿上,自己便坐在燈前問道:“小娘子,主人有何事見教,令娘子夜深到來?”那妾道:“請君猜之。

    ”王華想了一會道:“小娘子有話直說,小生實是難猜。

    ”那妾道:“主人着我求你一件東西,”王華道:“什麼物件?”那妾向袖中取出那幾個字兒,走過來送與王華。

    他向燈下一看,寫的五個字是,“欲覓人間種”。

    王華會意道:“豈有此理。

    ”即時取筆,寫于未後道:“難欺天上神。

    ”道“小娘子,已有回字了。

    請回罷。

    ”那妾起了此心,欲火難禁。

    況見他青年美質,又是主人着他如此,大了膽,走到身邊摟抱。

    王華恐亂了主意,往外廂一跑。

    其妾将燈四照,那裡見他,便睡在他床中。

    半夜,眼也不合,那裡等得他來!至五鼓,歎一口氣,竟自回了主人。

    王華次早不别而行。

    後來再不在人家歇宿,一意讀書。

    後來秋闱得意,至成化十六年。

    辛醜科,聖上修齋設醮,道士伏地朝天,許久不起來。

    至未牌方醒。

    聖上問道士為何許久方起,道士奏曰:“臣往天門經過,見迎新狀元,故此遲留。

    ”聖上問:“狀元姓甚名誰?”道士奏曰:“姓名不知,隻見馬前二面紅旗,上寫一聯曰: 欲覓人間種,難欺天上神。

     聖上置之不問。

    後殿試傳胪,王華第一。

    聖上試之,寫“欲覓人間種。

    ”道:“此一對,卿可對之。

    ”狀元對曰:“難欺天上神。

    ”聖上大悅道:“此二句有何緣故?”王華把富翁妾事,一一奏聞。

    聖上嘉之。

    後子王守仁,登二甲進士,為甯王之事,封為新建伯,子孫世襲。

    其時一點陰骛,積成萬世榮華。

     後來一個吏員,喚作徐希,是直隸江陰人,就參在本縣兵房,忽一日,一個窮人喚名史溫,是江陰縣廿三都當差的。

    本都有一個史官童,為二丁抽一的事,在金山衛充軍。

    在籍已絕,行原籍急補。

    史溫與史官童同姓不親的。

    裡長要去詐些銀子使用,他是窮人,那裡有。

    裡長便卸過來動了呈子,批在兵房。

    是徐希承應。

    那史溫急了,來見徐希,要他周全。

    徐希見他相求,道:“既是同姓不親,與你何幹?自當據理動呈,自然幫襯。

    ”史溫謝了歸家,見了妻子道:“好個徐外郎,承他好意,再少也得二兩送他。

    還須一個東道方好。

    一時間那裡有這主銀子。

    ”妻子道:“我還有幾件冬衣,且将去解當,也有二三錢,隻好整酒。

    這送他二兩實是沒有。

    ”史溫看了妻子道:“做你不着,除非如此如此,若還把我夫妻二人解到金山衛中,性命也是難逃。

    ”妻子應承。

    到次早,到縣裡動了呈子。

    接徐希到家坐下,妻子整治已完,擺将出來。

    二人對飲,徐希已醉辭歸。

    史溫道:“徐相公,我有薄意送你,在一朋友處借的,約我如今去拿,一來一去,有十裡路程。

    你寬心一坐,好歹等我回來。

    ”說罷把門反扣上,竟自去了。

    不移時,走出一個婦人來,年紀未上三十歲,且自生得标緻。

    上前道個萬福,驚得徐希慌忙答禮,那婦人笑吟吟走到身邊道:“相公莫怪,我丈夫不是借銀子,因無處措辦,着奴家陪宿一宵,盡一個禮,丈夫避去,今晚不回了。

    ”徐希聽罷,心中不忍聞,立起身道:“豈有此理,沒有得與我罷了,怎生幹這樣的事。

    ”竟去扯門,見是反扣的,盡力扯脫了扣,開門一竟去了。

    次早,史溫歸家道:“徐相公去了未曾?”妻子道:“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