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回 朱公子貪淫中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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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江紅》 膠擾勞生,待足後何時是足。

    據見定随家豐儉,便堪龜縮得意濃。

    時休進步,須知世事多翻覆,漫教人白了少年頭。

    徒碌碌,是誰不愛黃金屋,誰不羨千锺粟,奈五行不是這般題目,枉費心神空計較,兒孫自有兒孫福。

    又不須設藥訪蓬萊,但寡欲。

    這寡欲二字,有許多受用,非但卻病延年,且免奸淫之禍,如今且說個好色傷身的故事。

    這個乃嘉靖三十一年生,此人二十八歲矣,名喚朱道明。

    父親乃當朝極品,母親一品夫人,生在浙江杭州府永嘉縣人氏。

    娶了兵部王尚書之女,自是金谷嬌姿,蘭閨豔質,十分标緻的了。

    夫妻二人十分恩愛。

    隻是這朱公子自小曾讀嫖經,那嫖經上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

    把這個偷字看得十分有趣。

    他把家中妾婢,俱已用過。

    這妓不必言之,把這偷之一字,便心心念念的做着,也被他偷了許多。

    他是一個貴公子,那偷婦人,自然比别人不同,容易上手。

    他倚仗容易,把這椿事看得不打要緊了,到處着腳,都畏他威勢,不敢不從。

    各處奸淫無度,莊家村戶的婦女,略有幾分顔色,無不到手。

    就是鄰近人家租他家屋住,也定然不肯饒他。

    有幾句公子生性歌曰: 翩翩公子遊,駿馬控高頭。

     前呼聯後擁,赫赫如王侯。

     驕奢公子性,言出如軍令。

     稍稍不遂心,唯唯求饒命。

     欣欣公子心,父母愛如金。

     生長榮華地,安知人世貧。

     公子愛女色,巍巍勢相逼。

     強奸烈性人,那管蕭何律。

     按下朱公子。

     且說永嘉縣一個良人家,姓伍,名星,年紀三十歲了,娶了一妻室,年紀二十餘歲。

    其母夢蓮而娠,取名蓮姑,果然有羞花閉月之容,落雁沉魚之貌。

    夫妻兩口做些小生意度日。

    伍星還有一個同胞兄弟伍雲,已廿五歲了。

    未有妻室。

    生得一身氣力,膽大心粗,就充在溫州為民兵。

    他獨自一人在營伍中莊下,常常過一月或兩月來見兄嫂一次。

    不期一日,那伍星去營中望伍雲,一時未回,日色将午,蓮姑在家無水炊飯,乃自提小桶向井邊汲水。

    那水井離他家門首四五家門面,正汲了提回,劈面撞着朱公子,蓮姑急急提了,往家中閉門進去。

    公子一見道:“好一個标緻婦人,原來住我家房屋的,怎生一向并不知道。

    ” 芙蓉嬌面翠眉颦,秋水含波低溜人。

     雲鬓輕籠時樣挽。

    金蓮細映井邊痕。

    朱公子急急還家,叫家人來問:“井邊過去幾間,那房子裡住的人家,姓甚名誰,作何生理?是那一個家人管租?”向來是朱吉管的,忙喚朱吉到來道:“你管的怎一向有這樣一美婦人,為何不通報我?”朱吉道:“這人家姓伍,是上年移來的。

    因他兄弟是個粗人,在營中當兵,動不動殺人放火的,恐公子為着此事招他妻子,所以不敢說知,”朱公子道:“我巍巍勢焰,赫赫威名,我不尋他罷了,他怎敢來尋我。

    你不知道,我有一詩讀與你聽: 幸今喜在繁華地,全出永嘉人秀麗。

     此生此世豈徒然,好景情懷樂所天。

     金銀過北鬥,此世不求蛉。

     萬歲虛生耳,縱有錢财亦虛死。

     世問萬事非所圖,惟慕妖娆而已矣。

     君不見古卓文君,芳名至今千載傳。

     古人今人同一夢,有能逢之亦如是。

     人生少年不再來,人生少年且開懷。

     黃金買笑何須交,白壁偷期休更猜。

     我身本是風流客,懶向金門獻長策。

     腳跟踏遍海天涯,久慕傾城求未得; 東鄰有貌傾長城,實在深閨十八齡。

     意性芳心真敏慧,玉顔花貌最娉婷。

     春山遠遠秋波淺,嫩筍纖纖紅玉軟。

     上追能字衛夫人,下視工詩朱玉真。

     柳絮才華應絕世,梅花标格更超群。

     雲閨霧間深深處,羅帏錦帳重重時。

     豔似嫦娥住廣寒,世人有眼無能顧。

     徐徐思後更思前,回首自覺免迫遲。

     應是前生曾種福,今生富貴是前緣。

     朱吉說:“我想大相公真是前生注定的,若福薄,那裡消受得起。

    ”公子道:“伍家妻子須為我謀之,這樣标緻婦人,怎肯放下罷了。

    ”朱吉道:“伍雲雖然粗莽,他的哥哥伍星為人極是本分,想他的些須生意,夫妻二人那裡度得!日來不如先待小人去誘他到衙裡來,與他說出情由,如妥當,大相公借他三五兩本錢,饒他房租;若不肯,趕他出屋,再尋他事故,把利害言之,他自妥當也。

    ”公子說:“銀子小事,隻要事成,應承到手,重重賞你。

    ”說了,朱吉欣然竟往伍家。

     恰好伍星已歸,朱吉挽了伍星的手,一頭說一頭走,看看踏到朱衙門首,竟到朱吉房裡坐下。

    朱吉方才說出道:“我家公子為人,極是個風流慷慨的漢子,隻是忒風流了些。

    見了人家一個标緻婦人,就是蒼蠅見血的一般,死也不放,定要到手才住。

    一相好了,十兩半斤也肯周濟,若還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