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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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過自己對娜塔裡娅的感情,雖然他猜想這對列日涅夫并不是什麼秘密。

     “老弟啊,你真使我大吃一驚。

    ”沃倫采夫剛講完,他馬上這樣說道。

    “我料到他會做出種種奇怪的舉動,可這樣做也未免太……話說回來,這也符合他的為人。

    ” “得了吧,”沃倫采夫激動地說,“簡直是無恥!我差點沒把他扔到窗外。

    他這是向我誇耀還是心中有鬼?究竟為了什麼?他怎麼有膽量來找我……” 沃倫采夫雙手抱住腦袋,不再說話了。

     “不,老弟,不是那麼回事。

    ”列日涅夫平靜地說。

    “說來你不會相信,不過,他這樣做的确是出于一片好意,真的……你看,這樣既高尚又光明磊落,趁此機會還可以發一通高論,賣弄一下口才,這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否則我們就無法生活……唉,他的舌頭是他的敵人……但也是他的仆人。

    ” “他一本正經地走進來跟我說話,那副神态你簡直難以想像!……” “是啊,他不這樣做不行。

    他即使扣上衣服的紐扣也像在完成一項神聖的義務。

    我真想把他送到一座荒島上,暗地裡看他怎麼辦。

    可他一直還在大談什麼樸實呢!” “看在上帝分上,老兄,你說這究竟算什麼?是一種哲學嗎?”沃倫采夫問。

     “怎麼跟你說呢?從一方面看,也許這确實是一種哲學,而從另一方面看,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不能把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硬跟哲學扯在一起。

    ” 沃倫采夫看了看他。

    “你認為他有沒有撒謊?” “沒有,我的孩子,他沒有撒謊。

    不過麼,你看是不是别談這些了。

    老弟,咱們抽袋煙吧,再請亞曆山德拉-巴甫洛芙娜過來……有她在場,說話也愉快些,不說話也輕松些。

    她還會給我們茶喝呢。

    ” “好吧。

    ”沃倫采夫說。

    “薩沙,你過來!”他叫道。

     亞曆山德拉走了進來。

    他拉住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嘴上。

     羅亭懷着紛亂而奇怪的心情回到家裡。

    他恨自己,恨自己不可原諒的魯莽,孩子般的輕率。

    難怪有人說:沒有比意識到自己做了蠢事更難受的了。

     悔恨在嘶咬着羅亭。

     “真是鬼使神差!”他咬牙切齒地自語道。

    “怎麼會去找這位地主老爺!真虧我想得出來!完全是自讨沒趣!” 達麗娅-米哈依洛芙娜的家裡也發生了某種異常的變化。

    女主人整整一上午沒有露面,也沒有出來吃午飯。

    據惟一被允許進她房間的潘達列夫斯基說,她頭疼。

    至于娜塔裡娅,羅亭也幾乎沒有跟她照過面,她一直跟邦庫爾小姐呆在自己房間裡……隻是在餐廳裡遇見他的時候,她悲傷地看了他一眼,那神情使他的心都顫栗了。

    她的臉也變了樣,仿佛一場災難昨天突然降臨到了她頭上。

    一種隐隐約約的預感使羅亭坐立不安,為了排遣這種情緒,他便去找巴西斯托夫,跟他談了許多,并且發現他是個熱情洋溢、朝氣勃勃的人,滿懷着熱烈的希望和毫不動搖的信心。

    傍晚的時候,達麗娅-米哈依洛芙娜到客廳裡呆了一兩個小時。

    她對羅亭非常客氣,但又有點疏遠,她時而發笑,時而皺眉,說話帶着鼻音,而且都是藏頭露尾的……一副十足的宮廷内侍的腔調。

    近來她好像對羅亭有點冷漠了。

    “她打的是什麼啞謎?”他從側面望着她那高昂的腦袋,心裡思忖着。

     沒過多久,他就解開了這個謎。

    晚上十一點多鐘的時候,他正沿着黑古隆咚的走廊回自己的房間去,突然有人塞給他一張紙條。

    他回頭一看,隻見一名女孩子從他身邊經過,他覺得好像是娜塔裡娅的婢女。

    他回到自己房間裡,支走了仆人,打開字條,看到了娜塔裡娅親筆寫的幾行字: 請您明天早晨六點(最遲不超過七點)到阿夫久欣池塘邊的橡樹林等我,别的時間都不行。

    這将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一切都将結束,如果……請務必前往。

     必須作出決定…… 又及:如果我無法踐約,那說明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

    到時我将設法通知您…… 羅亭陷入了沉思,翻來覆去擺弄着紙條,然後塞到枕頭下面,脫了衣服,躺到床上,但久久無法入眠,剛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就醒了,時間還不到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