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無間得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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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曆來是古墓中以柔克剛的有效防盜手段,大量流沙一旦灌滿地宮墓室,就不可能像挖墓牆夯土般,一個盜洞就能解決問題,因為沙子松散流動,不管盜墓賊掏挖出來多少,就會有其餘的沙子流過來填補,除非是将裡面的千萬噸積沙全部掏空,否則流動的細沙就會像一面會自己移動的墓牆,盜墓者永遠也别想在其中打出一條墓洞。

     但是自古以來,古墓裡雖然多有流沙機關,可是沙子并不合風水之道。

    青烏風水中涉及的“龍、砂、穴、水、向”,其中這個“砂”字,是石字旁的,泛指各種土壤岩層,而不是流沙之沙。

     沒有墓主願意把自己的遺骸埋入黃沙,不過相比死後慘遭倒鬥之苦,甯可選擇流沙伏火這類玉石俱焚的機關,将墓室和潛入進來的盜墓賊來個同歸于盡。

     陳瞎子等人仗着以前的經驗,還以為這瓶山裡面無沙,豈料瓶山根部是處罕見的沙闆山,上面才是整體的青石。

    他們拼命搗毀了敵樓裡的機關井,卻又引發了岩層中的流沙湧将出來。

    有道是狂沙亂舞,沙性看似平平無奇。

    一旦劇烈流動起來,實比伏火毒煙還猛,被流沙追趕的人,隻要被沙子埋過胸口,不等沒頂,就會無法呼吸死在當場,而且細沙溜滑,一踩就跌出一個踉跄,又哪裡逃得開。

     陳瞎子在城頭上見狂沙傾瀉入城,登時将火頭壓了下來,四下裡光線頓時弱了,黑暗處都是流沙奔湧的隆隆轟鳴。

    他也是見機得快,沒有絲毫猶豫,倒挂了蜈蚣挂山梯,從城頭上爬城而下,腳下足不點地般狂奔逃命。

    他見四周火落沙湧,留在城上頃刻間就會被狂沙吞沒,那敵樓裡雖然有些空間,不過大量水銀灌輸其中,隻要樓外被流沙埋了,即便不被當即憋悶而亡,積郁在内的汞氣也會将人毒殺,如今隻有城門洞裡能稍躲片刻。

     灌入甕城裡的流沙,都是自中空岩層裡傾瀉下來,那道被千斤斷龍閘封住的城門洞,離流沙落下的黃龍最遠,雖然遲早也會被沙子埋了,但蝼蟻尚且偷生,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望,哪怕是為了多活片刻,也要竭盡全力逃向城門。

     那些在竹梯上的幸存盜衆,見首領從城上狂奔過來,一面逃一面跟衆人打着手勢,他身後便是山呼海嘯般的滾滾流沙,群盜立時會意,跳下蜈蚣挂山梯搭成的竹塔,不顧身上傷口流血疼痛,連滾帶爬地跟着陳瞎子一齊逃命。

     流沙之勢如同天崩山塌,群盜耳朵幾乎全都聾了,眼睛直盯着那城門洞,沒命價地逃了過去,誰也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情況。

    有些腿上中箭行走不得的,就拼命用兩隻手在地上爬行,或是腳下功夫火候不到的,隻要是摔倒的就爬不起來了,稍有差池便都被流沙埋在了城中,其餘的人自保都難,哪裡還管得了他們。

     陳瞎子一路狂奔,瞥眼間正看到羅老歪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他瞎了隻眼,滿臉滿身都是鮮血,就順手揪住他挎槍的皮帶。

    身後流沙奔騰之勢令人窒息,陳瞎子也不敢停步,拽了羅老歪就逃,他稍微慢了這麼幾步,就落到了群盜身後。

     忽然面前城門洞裡一陣爆炸的氣浪湧來,頓時将逃在前邊的幾名盜衆,撞得淩空翻起,陳瞎子拖着羅老歪反而僥幸避了開來。

    混亂中定睛一看,原來是留在墓道中的那群盜夥工兵,為救出舵把子和羅帥,用大量炸藥炸開了千斤閘,不過那炸藥用得太多,連城牆都被炸塌了一大塊。

     陳瞎子心中一陣狂喜,想來卸嶺之盜氣數未盡,此番竟能無間得脫,實乃僥幸之至,提了口氣,腳下加力,全力沖向炸塌的城門。

    墓盜中的群賊不等爆炸的硝煙散盡,就想闖進地宮裡來尋找舵把子,隻見裡面黑漆漆的沙塵飛揚,有幾個滿臉都是血水沙土的漢子,從中奪路逃出,他們後邊則是一道沙牆滾滾湧出。

     群盜見勢頭不對,急忙接住逃出來的幾個人,呐喊聲中掉頭就撤,身後流沙激射倒灌,将墓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陳瞎子受驚不小,加上連番在鬼門關前走了幾趟,心神格外恍惚,知道留在此地,也難有作為,趕緊囑咐手下,連夜裡撤回老熊嶺義莊。

    群盜和工兵營在紅姑娘的指揮下,收攏部隊,一時間人心渙散,偃旗息鼓地從山裡退了回去,暫時駐紮在老熊嶺上。

     到得那座被當成臨時指揮所的“死人旅館”裡,陳瞎子才緩過神來。

    看看羅老歪的傷勢,左眼算是沒了,肩上傷可及骨,但羅老歪身經百戰,負傷無數,這回受傷雖重,卻在随軍的醫官處理一番之後,竟自還陽過來,口中髒話連出,不絕口地大罵瓶山古墓的墓主,要不把那墓主人從他的屌坑裡拖出來亂刀剁了,羅帥就他媽不姓羅改姓屌了,當即還要再派人回去調兵,調他娘整個師來,不信挖不開瓶山。

     陳瞎子知道羅老歪說的都是氣話,漫說一萬人馬,就算有十萬大軍,想要挖開這麼一座大石山裡的古墓,怕也不是十天半個月之内能做到的。

    他親自帶着手下,分别從山巅和山腳兩入瓶山,不僅均是無功而返,而且加起來數數,已是枉自折了一百多個弟兄,其中大多數都是卸嶺群盜的精銳之士,最可惜的就是花螞拐和啞巴昆侖摩勒,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陳瞎子心中暗想,這回要是無功而返,别說他舵把子的頭把金交椅坐不穩了,就連常勝山的山頭怕是也要土崩瓦解。

    陳瞎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