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 第七十三回 衆婦女合群上廟 諸惡少結黨攔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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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一點,江海之量不幾盞。

     這一席酒大家歡暢,人人鼓舞,吃得杯盤如狗恬的一般,瓶盎似漏去的一樣,大家盡興而散。

    陳恭度同程大姐回到自己書房,收拾床鋪睡覺。

    這些污穢之話,不必煩言厭聽。

    隻得陳恭度雖是個秀才,其人生得村壯雄猛,年紀三十歲以下,在婦人行中大有強敵之名,緻得那婦人們千人吐罵,萬人憎嫌。

    他自己誇嘴說:“一夜能力禦十女,使那十個團臍個個稱臣納貢,稽首投降。

    ”他有一妻一妾,也因受不得他的羅唣,相繼勞病身亡。

    所以陳恭度鳏曠了将半年,都也曉得程大姐被窩裡伸手,床鋪上拿人,是個有名的浪貨。

    這陳恭度的漢子,真是銅盆鐵帚,天生的美對。

    誰知第二日這陳恭度淹頭搭腦,前偃後合,疲困眼濕,打呵欠,害磕睡,兩個眼睛吊在半崖,青黃了個面孔,把那雄赳赳的威風不知消靡到那裡去了。

    衆會友都去與他扶頭,見了他這個模樣,大家俱笑起來。

    他說:“我從來不怕人,今日在程大姐手裡遞了降書降表,以後可為不得人了。

    ”程大姐笑道:“你比那喂哝咂血的膿包,你也還成個漢子。

    隻是在我老程手裡支不得架子罷了。

    ”衆人道:“這程大姐若不着陳恭度,也管不飽;這陳恭度若不着程大姐,也沒人降的怕。

    ”程大姐道:“他何常管我飽來?隻點了點心罷了。

    ” 内中有一郝尼仁道:“氣死我!這陳恭度不濟,叫他這等說嘴,滅了咱好漢的威風!你使幾文錢把你的扶拿到鐵匠鋪裡多加些爐火,放上些純鋼,咱兩個着一陣,看誰敗誰赢!咱賭點甚麼?”程大姐道:“我也不加爐火,不使上鋼,出上我這兩片不濟事的扶,不止你郝尼仁一個,除陳恭度是遞了降書的不消上數,你其餘的這十來個人,一個一個的齊來,我要戰敗了你幾個,我隻吃了一個的虧,也算我輸!我家裡有姑絨襖子,揚緞潞綢襖子,憑郝尼仁揀一領受心愛的穿。

    我要把你們一個一個的戰敗了,你衆人也攢下領襖子的錢出來治一個大大的東道,咱衆人頑一整日。

    誰要賴,誰就是兒是孫子!”衆人道:“你要輸了,俺不要襖子,咱言定都是四兩銀子。

    為甚麼把襖子叫郝尼仁自家受用,咱可冷雌雌的扯淡!”程大姐道:“也罷,隻不許賴了。

    ” 郝尼仁扯着程大姐往裡間就走。

    程大姐道:“咱不消往裡去,你闩上大門,咱就當面同着衆人幹,看誰告饒就算輸。

    ”郝尼仁道:“真個呀?”程大姐道:“不是真個,難道哄你不成!”郝尼仁拉過一把圈椅靠了窗牆,合程大姐兩個披挂上馬。

    這兩員猛将,從不曾吃早飯的時節戰起,一沖一摸一往一來,直戰到已牌時候。

    郝尼仁“哎喲”了一聲就往後退。

    程大姐把身子就往前縱了一縱,把郝尼仁的腰往自己懷裡摟了一摟,把自己的腿緊緊鳔了幾鳔,把婰側着郝尼仁偎了幾偎。

    郝尼仁道:“實有本事,我怕你罷了!”程大姐那裡肯放,說道:“你要我饒你,你可叫我親娘,說不長進的兒再不說嘴,娘饒了兒罷!”郝尼仁果然依着說了。

    程大姐還批出一隻飽滿瑩白的奶來,扳倒郝尼仁的頭,将xx頭放他口内,說道:“乖兒子去的多了,吃娘的些奶補養補養。

    ” 郝尼仁退去。

    程大姐道:“戰敗了我這頂天立地的大兒了,别的混帳兒們挨次着上來麼?”這些人知道郝尼仁是一員虎将,往時馬到成功,再沒有輸敗的事,兼之使一根渾鋼又大又長的鐵棍打人,一上手就是幾千,不知經了多少女将,跟鬥翻不出他的掌來。

    如今一敗塗地,先有了一個餒心;又看了這般大戰,又動了一個慕心;還沒等上陣交鋒,一個個都做了“齊東的外甥”,隻叫道:“娘舅救命!”程大姐呵呵大笑,說道:“何如?再不敢說嘴了?你們待要拿出銀來吃東道哩,還是叫我親娘,都與我做兒子哩?”衆人道:“這說不的,咱明日就齊分子,後日就吃。

    ”果然踐約,不必煩言。

     看官!你道這般一個濫桃滢貨,他的行徑,那個不知?明水一鎮的人倒有一半是他的孤老。

    他卻在女人面前撇清撩厥,倒比那真正良人更是喬腔作怪。

     那三月三日玉皇廟會,真是人山人海,擁擠不透的時節,可也是男女混雜,不分良賤的所在。

    但俱是那些遊手好閑的光棍,與那些無拘無束的婆娘,結隊出沒;可也再沒有那知書達禮的君子合那秉禮守義的婦人到那個所在去的理。

    每年這會,男子人撩鬥婦女,也有被婦女的男人采打吃虧了的,也有或是光棍勢衆,把婦人受了辱的,也盡多這“打了牙往自己肚裡咽”的事。

    玉皇廟門前一座通仙橋,這燒香的人沒有不從這橋上經過的。

    這些少年光棍,成群打夥,或立在橋的兩頭,或立在橋的中段,凡有婦人走來,眼裡看,手裡指,口裡評率,無所不至。

    人勢衆大,隻好裝聾作啞,你敢向那一個說話? 這一日有一個軍門大廳劉佐公子,叫是劉超蔡,帶領了二三十個家丁,也下到明水看會,同了無數的遊閑子弟,立在橋中,但是有過來的婦女,哄的一聲,打一個圈,圍将攏來。

    若是醜老村妪,不過經經眼,便也散開放去。

    若是内中有分把姿色的,緊緊圈将住了,一個說道梳得好光頭,有的說纏的好小腳,有的說粉搽得太多,有的說使得太少,或褒貶甚麼嘴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