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 第六十四回 薛素姐延僧忏罪 白姑子造孽漁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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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出來,說是五十兩,交付白姑子收去。

    白姑子道:“也待我打開這封,當了狄大嫂的面看一看。

    這是衆人衆事的事,萬一有甚差池,他衆人們隻說我裡頭有甚麼欺瞞夾帳的勾當。

    ”一邊将封拆開見數,是十個锞子,内中明白顯着有四個黑錠,與那六錠迥然不同。

    素姐自幼不曾大見過甚麼銀子,倒沒曾理論。

    這白姑子串百家門,見得多,知得廣,單單的拿起一錠黑的來看:平撲撲扭黑的面子,死纣纣沒個蜂眼的底兒,白姑子放在牙上啃了一啃,啃着軟呼呼的,說道:“這不是銀子,象是錫蟆似的。

    ”素姐掙掙的說道:“你再看别的何如。

    ”揀了六錠真銀,四個錫锞。

    素姐倒也還疑是狄婆子放上的。

     誰知這狄希陳是被唬破膽的人,白姑子隻說了一句是錫蟆,素姐隻接過手來看了一看,他就焦黃了個臉,通沒了人色,從褲裆裡漓漓拉拉的流尿,打的那牙巴骨瓜搭瓜搭的怪響。

    素姐看了他一眼,說道:“了不得!這情管又是你這忘八羔子幹的營生!我再看看别的,要是都換了假的,我還念你娘那扶經哩!”怒狠狠的又取了兩封出來,一連拆開了封皮,每封裡邊都是四個錫錠。

    再把那七封取出,照例一般,那有二樣!狄希陳不及防備,被素姐飕的一個漏風巴掌,兜定一腳,踢了一個嘴搶地。

    白姑子手裡流水拉扯,口裡連忙念着佛道:“阿彌陀佛!不當家。

    狄大嫂,快休如此。

    你今請僧建醮,卻是為何?銀錢小事,夫者婦之天哩!打夫就是打天一般。

    原來你是如此利害,所以動了天王怒哩。

    鄉裡人家多有傾下白鐵锞子,防那歹人的打劫,這隻怕是常時收拾下的,老施主不曾知道,當了真的留下也不可知,怎麼就知道是狄大哥幹的事?”素姐道:“這要不是他幹的營生,他為甚唬的那尿……這分明是賊人膽虛。

    這悶氣,我受不的!我要不打他幾下子,這暗氣就鼈殺我了!白師父,你且暫回庵去,待我發落了這事,消消氣,我再使人請你去。

    ” 白姑子就待走,狄希陳望着白姑子擠眼扭嘴,叫他别要回去,勸解素姐,替他做個救命星君。

    白姑子會意,道:“狄大哥,這銀子或者是你不是你,你可也說說是怎麼。

    你這們涎不癡的,别說狄大嫂是個快性人,受不的這們頓碌,就是我也受不的。

    饒我那昝拿着漢子,象吸石鐵一般,要似這們個象生,我也打他幾下子。

    ”素姐道:“有話隻該合明白人說,叫人心裡自在。

    這不是白師父你親眼看着?你不相幹的人也說是受不的,也說是該打。

    隻有旁邊的人說這們幾句公道話,咱本等有氣,也就消了許多。

    常時但是合他合合氣,他本人倒還沒怎麼的,那旁裡的有多少說長道短,扯那臭扶淡的!我本等待要少打,激得我偏打得多了。

    ”白姑子道:“正是如此。

    人沒得合他有仇,好意打他麼?那銀子其實不幹狄大哥事,但隻為甚麼妝這腔兒?倒象是狄大嫂平日不知怎麼利害,唬的人這們等的。

    狄大嫂,你當着我在這裡把話說開,你也再休絮叨,把這銀子的事丢開手罷。

    ”素姐叫那白姑子順着毛一頓撲撒,漸漸回嗔作喜。

    狄希陳也漸漸轉魄還魂。

    素姐揀了十個雪白銀锞,用紙包了,交付白姑子拿去散與衆人,作一半經資。

    這白姑子把這五十兩經錢拿回庵去,那裡分與甚麼衆人!揀了個建醮的良辰,請了那别庵的八位秃婦,連自己師徒共是十人,啟建法事。

    素姐動用米、面、柴、薪送去庵内。

     狄員外明知是薛如卞要使那神道設教,勸化那姐姐回心,與白姑子先說通了主意,做成圈套,想說:“倘得因此果得回心轉意,便得清門淨戶,宅安家穩,兒子不受折,老身有了倚靠。

    ”這等有錢之家,使得幾兩銀子,有甚希罕。

    聞知素姐要建醮忏悔,甚是喜歡,叫狄周媳婦與素姐說道:“凡是道場所用之物,都問狄員外要,俱當一一應承。

    又與了三十兩銀子,叫他做經錢;又說:如要自到庵中,可請薛親家婆合薛如卞娘子連氏、薛如兼娘子巧姐同去相陪。

     素姐自從進了狄家的門這們幾年,沒得他一口好氣,止有這遭搔着他的癢處,笑了,一面說了一聲“難為爹”的良心好話。

    狄員外就差了狄希陳往薛家請他丈母合連氏巧姐先到家中,同了素姐好到庵去。

    薛夫人因是狄員外專意相請,也要指望這遭叫女兒改行從善,滿口應承。

    至期,娘兒三個先到了狄家,吃了早飯,四人同到蓮華庵中,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