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 第八回 長舌妾狐媚惑主 昏監生鹘突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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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計氏甚是說得來。

    誰說這郭尼姑是個好人,件件做的都是好事!但是這個秃婆娘伶俐得忒甚,看人眉來眼去,占風使帆。

    到了人家,看得這位奶奶是個邪貨,他便有許多巧妙領他走那邪路;若見得這家奶奶是有正經的,他便至至誠誠,妝起河南程氏兩夫子的嘴臉來,合你講正心誠意,說王道迂闊的話,也會講顔淵清目的那半章書,所以那邪皮的奶奶滿口贊揚他,就是那有道理有正經的奶奶越發說他是個有道有行的真僧,隻在這一兩日内,就要成佛作祖的了。

    那個計氏隻生了一段不賢良降老公的心性。

    那狐精雖說他前世是一會上的人,卻那些興妖作怪、争妍取憐、媚惑人的事,一些不會;所以晁大舍略略參商即便開手,所以一些想頭也是沒有的。

    郭尼姑雖然來往,那邪念頭入不進去。

     珍哥聽了晁住娘子這些話,雖然沒了法,不做聲了,正還兜着豆子,隻是尋鍋要炒哩。

    恰好那時六月六日中門内吊了繩,珍哥看了人正在那裡曬衣裳,隻見海會在前,郭尼姑在後,從計氏後邊出來,往外行走。

    珍哥大驚小怪叫喚道:“好鄉宦人家!好清門靜戶!好有根基的小姐!大白日赤天晌午,肥頭大耳躲的道士,白胖壯實的和尚,一個個從屋裡出來!俺雖是沒根基、登台子、養漢接客,俺隻揀着那象模樣的人接!象這臭牛鼻子臭秃驢,俺就一萬年沒漢子,俺也不要他!”嚷亂得不休。

     晁大舍正在西邊亭上晝寝,聽得這院裡嚷鬧,楞楞睜睜趴起來,趿了鞋走來探問。

    珍哥脫不了還是那些話數罵不了,指着晁大舍的臉,千忘八、萬烏龜,還說:“怎麼得那老娘娘子在家,叫他看看好清門靜戶的根基媳婦才好!這要是我做了這事,可實實的剪了頭發,剝了衣裳,賞與叫花子去了,還待留我口氣哩!”晁大舍道:“是真個麼?大晌午,什麼和尚道士敢打這裡大拉拉的出去?”珍哥道:“你看這昏君忘八!沒的隻我一個見來?那些丫頭媳婦子們正在天井曬衣裳,誰是沒見的?”晁大舍問衆人,也有雌着嘴不做聲的,也有說道:“影影綽綽,可不是個道士和尚出去了?”也有說道:“那裡是道士?是劉遊擊家的小青梅。

    ”晁大舍道:“小青梅如今做了姑子,長的兇兇的,倒也象個道士。

    那個和尚可是誰?”回說道:“那和尚不得認的,和青梅同走,隻怕也隻是個姑子。

    ”珍哥道:“呸!隻怕你家有這們大身量肥頭大腦的姑子!”晁大舍道:“不消說,小青梅這奴才,慣替人家做牽頭。

    一定牽了和尚,妝做姑子進來了!快叫門上的來問!” 那日輪該曲九州管門,問他道:“一個道士,一個和尚,從多咱進到後頭?方才出去,你都見來沒有?”曲九州道:“什麼道士和尚!是劉奶奶家的小青梅和個姑子從飯時進到大奶奶後邊去了,剛才出來。

    若是道士和尚,我為甚麼放他進來?”晁大舍道:“那道士是小青梅,不消說了。

    那姑子可是誰?脫不了咱城裡這些秃老婆,你都認的。

    剛才出去的可是誰?”曲九州想了一想道:“這個姑子不得認的,從來也沒見他。

    ”珍哥又望着曲九州哕了一口,罵道:“既不認的他,你怎就知他是個姑子?你摸了他摸!”曲九州道:“沒的是和尚,有這麼白淨?這們富态?”珍哥道:“若黑越越的窮酸乞臉,倒不要他了!”晁大舍跳了兩跳道:“别都罷了!這忘八我當不成!快去叫了計老頭子爺兒兩個來!” 去不多時,把老計父子二人,隻說計氏請他說話,诓得來家。

    晁大舍讓進廳房坐定,老計道:“姐夫來家,極待來看看,也沒臉來。

    說小女叫俺父子說話,俺到後邊。

    ”晁大舍道:“不是令愛請你,是我請你來,告訴件事。

    ”老計道:“告訴甚麼?隻怕小女養了漢子,替姐夫掙上忘八當了。

    ”晁大舍道:“不是這個,可說甚麼?你倒神猜,一猜一個着。

    ”遂将小青梅牽着個白胖齊整和尚,大飯時進去,大晌午出來,人所共見的話說了。

    又說:“你女諸凡不賢惠,這是人間老婆的常事,我捏着鼻子受,你的女兒越發幹起這事來了!俺雖是取唱的,那唱的入門為正,甚是尊尊貴貴的。

    可是《大學》上的話:‘非禮不看,非禮不聽,非禮不走,非禮不說。

    ’替我掙不上忘八。

    你那閨女倒是正經結發,可幹這個事!請了你來商議,當官斷已你也在你,你悄悄領了他去也在你。

    ” 那老計從從容容的說道:“晁大官兒,你消停。

    别把話桶得緊了,收不進去。

    小青梅今日清早合景州來的郭尼子從舍侄那院裡出來,往東來了,一定是往這裡來了。

    那郭姑子穿着油綠機上紗道袍子,藍■反子,是也不是?沒的那郭姑子是二尾子,除了一個扶,又長出一個吊來了?咱城裡王府勳臣、大鄉宦家,他誰家沒進去?沒的都是小青梅牽進和尚去了?你既說出來了,這塊瓦兒要落地。

    你想你要說收兵,你就快收兵。

    小女也沒礙着你做甚麼!這二三年也沒叫你添件衣裳,吃的還是俺家折妝奁地内的糧食。

    你待要合我到官,我就合你到官講三句話!”計大舅随口接道:“爹,你見不透,他是已把良心死盡了!算記得就就的,你要不就他,他一着高低把個妹子斷送了!他說要休,就叫他休!咱家裡也有他吃的這碗飯哩!家裡住着等,晁大爺晁大娘可也有個回來的日子,咱合那知書達禮的講,咱如今和他說出甚麼青紅皂白來?你說合他到官,如今那個官是包丞相?他央探馬快手送進二三百兩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