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風塵俠妓巨眼識才人 草澤英雄傾心結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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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二人餞行。

    林翼至此,不能不走。

    誰知林翼雖然離了天津,沿途依舊問柳尋花,并不急急前去禀到,甚至路過那些鄉村茅店,對于極不堪寓目的土妓,他也無不流連忘返。

    盛康不解其意,有時也去問問他的先生,為何忘了大姑之勸。

     林翼笑答道:“大姑終究是個女流,眼光怎樣能遠。

    她能勸我去幹正經,已算難得。

    至于世人不能知我,也與孔夫人子的吾道不行一樣。

    你要想想看,京師地方,乃是一所人才荟萃之地,既連如此一座京師,我也不能發迹,何況貴州那個邊隅省分呢?” 盛康又勸道:“先生學問太高,不為流俗所職,但是一逢機會,那就不可限量。

    門生現在聽得兩廣一帶,很有一些匪類作亂,其志不小,連那徐少穆制軍,也難制止,足見不能等閑視之。

    先生還是快快到省,不可自失良機。

    ” 林翼聽了這番極懇切的相勸,方才下了一個決心,毅然的答道:“既是如此,我就再等十年;十年之後,再沒人去用我,我便披發入山。

    ” 盛康接口道:“準定如此,我們決計分道揚镳。

    ” 林翼道:“這末我和賢契相約,大家十年之内,不再作這狎邪之遊。

    ” 盛康忙去拿出五千銀子,贈與林翼作為到省的旅資,自己即于次日,獨自前去到省。

    後來補了天津海關道缺,腰纏十萬,退歸林下。

    他的兒子名叫盛宣懷,因獻鐵路收作國有之策,民情鼎沸。

    清室之亡,大半為此。

    此乃後話,将來細叙。

     現在單說胡林翼禀到貴州省之後,那時黔撫,是個姓赫的旗人,如何能知他是一個奇才。

    還瞧他是翰林出身,每逢考試之事,委他辦辦而已。

    林翼既是仍不得志,故沒心緒寫信給他京中的一班故人。

    曾國藩卻是疑錯。

    歐陽夫人倒有一大半猜中。

     這年,歐陽夫人又生一子,取名紀鴻。

    第二年春上,國藩的祖母王氏,也過世了。

    國藩仍守二月之制。

    銷假之日,奉旨兼署兵部左侍郎。

    鹹豐元年,又兼署刑部左侍郎。

    第二年的六月,放了江西省的正考官。

    他就率了全眷同行,預備考畢,請假回籍省親。

    及至走到安徽太湖縣地方,忽接他那生母江太夫人仙逝的訃音,趕忙奏請丁艱,匍匍奔喪。

    八月中旬,方才抵家,号哭進内,撫棺大恸。

    那時他的老父竹亭,已經六十外了,即同他的叔嬸都去勸他節哀辦理大事。

    國藩隻好遵命。

     他的幾個兄弟,也一齊和他去說,大哥此次回家,當然要俟服滿,方能進京陛見。

    現在國運不佳,廣東的土案,剛剛鬧清,廣西的土匪,又在大亂,大哥回家安逸安逸,未始不是好事。

     國藩聽了,大不為然的答道:“為的是受國恩,絲毫未報。

     國家有事,正是為臣下的卧薪嘗膽之秋。

    你們大家反而認為應該趨吉避兇,殊屬非是。

    ” 他的幾個兄弟聽了,知道國藩的學問經驗,勝過他們萬倍,自然唯唯承教,并不反對。

     國藩既在家中守制,不才便将工夫騰出來寫另外一個奇人。

     此人姓錢名江,表字東平,浙江歸安人氏。

    道光二十八年,他正二十八歲。

    自幼父母雙亡,依他叔父錢闳長成。

    甚麼諸子百家,甚麼六韬三略,上自天文,下至地理,無書不讀,無事不知。

     他雖有此學問,誓不去下清室的科場。

    每與二三知己談論,他說滿清自從吳三桂借兵進關,容容易易的得了漢人天下,若能效着湯武的行事,不分彼此,愛民如子,也還罷了。

    豈知一得江山,就派多爾袞那個殺星南下,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殺得城無人煙,野皆屍首,黃帝子孫遭殃,和古時候的同是亡國一比,更加慘酷萬倍。

    及至百姓懼怕殺戮,大家承認他們已是中原之主,還要猜忌過甚,各省都派駐防滿兵。

    這個駐防,并非在防盜匪,明明在防百姓。

    就照君主之制而言,也應該知道民為邦本,怎好彰明較著的排出駐防字樣。

    既是這般防備,漢滿界限,分得如此清楚,試問一班百姓豈非仍是俎上之肉。

    現在兩廣地方,很出幾個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