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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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力。

    柯希莫就用一支豎笛吹奏小調,或者模仿鳥叫,或者逮些蝴蝶,然後把它們放進屋裡飛舞,或者摘幾束藤蘿花。

     那是一個出太陽的晴天。

    柯希莫在樹上拿着一隻小碗,他開始吹肥皂泡,他把那些泡泡吹進房間裡,吹向病人的床頭。

    媽媽看見彩虹般顔色的泡泡飄動,飛滿了房間,她說:“啊,你們在玩什麼!”就像我們小時候一樣,她總是不贊成我們的遊戲,覺得太無意思太幼稚。

    可是現在,也許是破天荒頭一回,她喜歡我們的玩藝兒。

    肥皂泡飛到她的臉上,她吹氣把它弄炸,微笑起來。

    一個泡泡落到了她的嘴唇上,停留在那裡不動了。

    我們大家俯身趨前,小碗從柯希莫的手上掉落下來。

    她死了。

     喪事過後或遲或早就會有喜事,這是生活的規律。

    在我們的母親去世一年之後,我同附近的一位貴族少女訂婚了。

    我說盡好話勸我的未婚妻以後來翁布羅薩居住:她害怕我哥哥、她以為他是一個在樹葉中行走,趁人不備從窗戶裡窺視室内人的一舉一動的家夥,這種想法使她心裡充滿懼怕,又因為她從未見過柯希莫,想象中他像個印第安人。

    為了消除她的恐懼,我舉辦了一次露天宴會,筵席擺在樹下,柯希莫也被邀請出席。

    他在我們頭上的一棵山毛榉上,就着放置在一個托架上的盤子進餐。

    我應當說雖然他從來沒有練習過如何同衆人一起吃飯,他的舉止還是很得體的。

    我的未婚妻稍稍安心一些了,她覺得除了生活在樹上之外,他是一個同大家完全一樣的人,但是她對他還是懷有一種難以克服的不信任感。

     當我們行過婚禮,一起在翁布羅薩的别墅裡安頓下來後,她還是竭力回避大伯,不僅不願同他說話,而且還盡量不同他照面,雖然可憐的他,經常給她送來一束束鮮花或者一些珍貴的獸皮。

    當孩子們開始一個個地出生并長大時,她就考慮同伯父接近可能對他們的教育産生不良影響。

    在我們沒有搬家前她一直憂心忡忡。

    後來我們把我們家在隆多舊封地上久無人住的古堡重新裝修一番,決定住得離翁布羅薩遠一些,使孩子們不緻學他的壞榜樣。

     光陰荏苒。

    柯希莫也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矮腳狗佳佳的變化是标志,它老了,不再有跟着一群獵犬去追狐狸的勁頭了,也不再想同丹麥種的大母狗或馬斯蒂内種的兇母狗進行荒唐的戀愛了。

    它總是蜷曲在地上,仿佛不值得為了站着時肚皮與地面之間的那麼一點點距離而直立起身子來。

    它從頭至尾地平躺在柯希莫所在的樹腳下,眼睛疲懶地瞟着主人,勉強地慢慢搖動尾巴。

    柯希莫變得無精打采,時光消失的感覺表明他對自己成天在那些樹枝上爬上爬下的生活不滿意。

    無論是打獵、逢場作戲的情愛還是讀書都不能使他獲得完全的滿足。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發起瘋來,飛快地爬上樹枝最柔嫩的細弱梢尖上,好像要在樹頂上找出一些從那上面長出的新的樹木,以便再往上攀。

     一天,佳佳顯得很煩躁。

    它好像嗅到春天的氣息,它仰起臉來聞一聞,又垂落下來。

    它兩三次起身,在周圍轉轉,又躺下。

    它突然間跑起來,它跑得很慢。

    後來,每隔一會兒就停下來喘一口氣。

    柯希莫在樹上緊跟着它。

     佳佳跑上森林裡的路。

    它好像認準了一個方向,因為盡管它不時地停歇、撒尿、伸着舌頭瞧瞧主人,卻很快地振作精神,毫不猶豫地又上路了。

    它就這樣進入了柯希莫過去很少來,幾乎是很陌生的地方,因為這裡通向托萊馬依科公爵的禁獵區。

    公爵已是耄耋之人,不知有多少年不打獵了,但是任何偷獵者也不能涉足他的禁地,因為獵場的看守人數衆多而且總是防範嚴密。

    他們對柯希莫早有議論,因此柯希莫甯可離得遠些。

    此刻佳佳和柯希莫鑽進托萊馬依科親王的禁獵區内,但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去追逐那些衆多的獵物,矮腳狗朝着一種對它的神秘的召喚直奔而去,男爵被急于弄清這條狗要去哪裡的好奇心所控制。

     矮腳狗來到森林的盡頭出現一塊草坪的地方。

    兩頭蹲在石柱上的石獅背負着一枚徽章。

    或許從這裡開始應當是一座園林、一個花園,到托萊馬依科領地中的私人住宅處了。

    可是隻有那兩石頭獅子。

    草坪寬闊,淺草碧綠,隻有遠望綠草的盡頭才看見一片蒼黛色的橡樹背景。

    天邊有一層薄薄的浮雲。

    聽不見一聲鳥啼。

     那片草坪的景象令柯希莫驚慌失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