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溫泉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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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法,為永恒的魔幻力量所主宰。

    他的日記透露了真情,他正做着“惬意的夢”,那個“舊維特’’在他的身上複活了:就像半個世紀前他邂逅麗麗·煦勒曼那樣,與女人們的交往激發了他,使他寫出了優美精緻的小詩、妙趣橫生的戲劇以及一些諧谑小品。

    對女性的選擇仍然猶豫不決:起初是一個美麗的波蘭女子,然後是十九歲的烏爾麗克·封·列維佐夫。

    他那複蘇的感情全都傾注在她的身上。

    十五年前,他曾愛慕過她的母親。

    半年前,他還僅僅用父輩的口吻親昵地稱她為“小女兒”。

    但是,這種傾向卻在頃刻之間化為一種熱情,呈現出另一種病态,改變了他的整個性格。

    他被感情火山的爆發驚醒了。

    多少年來,他從未經曆過如此強烈的震撼,如此熾熱的燒灼。

    這個七十四歲的老人,像男孩子那樣沉溺于幻想之中:剛聽到林上的笑聲,他就放下手中的工作,顧不得戴上帽子,拿上手杖,便急匆匆地跑下台階,去迎接那快樂爽朗的女孩子;而且他也能像少年人,像男子漢那樣地追逐着,做出那最荒誕不經的表演,頗像那可悲的希臘山林之神。

    歌德和醫生密談之後,向他最老的朋友、大公爵陳述了他的想法,他切望列維佐夫夫人能允許他向她的女兒求婚。

    大公爵回想起五十年前他們共同和女人們一起尋歡作樂的那些瘋狂的夜晚,也許還會幸災樂禍地竊笑這個被德國和整個歐洲都譽為本世紀最智慧的智者,最成熟、最明智的哲人。

    大公爵莊重地佩帶上星章和勳章,為這位七十四歲老人的婚事走訪那個十九歲姑娘的母親,并請求她的許諾。

    她答複的詳細内容不為外人所知——她采取了拖延的辦法,歌德成了無把握的追求者。

    當他越來越強烈地渴望着再度占有那如此溫柔的入兒的豔麗青春時,卻隻有虛與委蛇的接吻和愛的巧妙辭令慰藉他焦渴的心。

    這個永遠焦躁的人再次抓住最為有利的時刻,從瑪麗溫泉趕往卡爾溫泉,他虔誠地追蹤着心愛的人。

    在這裡,那位姑娘仍然态度暧昧地回答他那火燒火燎的渴望。

    他的痛苦随着夏日的消逝而與日俱增。

    終于到了應當離去的時刻了,沒有許諾,也無所期待。

    當車輪轉動時,他敏銳地預感到,他生命中的一些無比珍貴的東西已經成為往事。

    但是,在最黯淡無光的時刻裡,上帝這個最古老的安慰者永遠是最巨大痛苦的永恒伴侶。

    這個天才的人物向巨大的創痕垂下了頭。

    在塵世上他無法找到安慰,便祈求和呼喚上帝。

    以往歌德經常從他生活的現實中逃向詩歌世界,現在他再一次,然而是最後一次逃遁了。

    這位七十四歲的老人,對造化最後恩賜的幸福懷着奇異的感激心情,為了重新體驗這奇特的感覺,他把這一切寫入詩章,寫成四十年前他曾經寫過的那種塔索注韻文:假如人在痛苦中沉默不語,上帝讓我傾訴,我受的是什麼磨難。

     這位年邁的老人沉思着坐在向前滾動的車子裡,内心極度不甯,飄忽不定的情思使他灰心喪氣。

    清晨,在送行的喧鬧聲中她和妹妹一起趕來送别,她那年輕嬌豔的嘴唇曾經吻過他,難道這個吻是溫柔的?是一個女兒所給的親吻嗎?她會愛他嗎?她會記着他嗎?兒子、兒媳婦正急不可耐地等候着這份巨大的遺産,難道他們會容忍這件婚事?世人不會嘲他嗎?明年,他在她眼裡不會更加衰老嗎?縱使他們再相見,他能指望什麼呢? 他不安地再三估量着這些問題。

    突然間,一個問題,而且是最本質的問題化成一行行詩句、一節節詩歌,一切憂煩痛苦都成了詩,上帝讓他“傾訴,我受的是什麼磨難”。

    直截了當地、赤裸裸地把心靈的呐喊注入詩中,這是内心活動的最強有力的沖擊:這一天,蓓蕾閉合,無意綻開它美麗的花朵,再相逢,我能有什麼希望? 天堂、地獄都向你敞開大門; 心潮起伏,沒有片刻安甯! 此刻,痛苦湧進水晶般清澈明淨的詩節,它奇迹般地被自己紛繁紊亂的思緒所淨化。

    詩人在心亂情迷,感到一種“沉悶和壓抑”時,也偶然舉目遠眺,從滾動着的馬車裡,可以望見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