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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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宣遲疑半晌,道:“甥兒執此賤業,要讨一房渾家哪裡容易,迄今還是孤身一人。

    要去哪裡,全由得自己,隻是遷去臨安……舅父可否容甥兒再考慮一下。

    ” 李公甫爽快地道:“使得,明日行文加印轉回,怕不得晌午以後了,走也不甚方便,我們後天才啟程。

    你再好生思量一下。

    ” 這正事暫時摞下,衆人便隻說些閑話題佐酒,待這頓酒席散了下了樓,幾個捕快便起哄道:“頭兒與親外甥十年不遇,今晚便去外甥家宿了吧,多說說話兒,我們自回館驿去。

    ”一邊說,一邊互相的擠眉弄眼,顯然回館驿是假,要趁頭兒不在身邊去尋些樂子才是真的。

     見此模樣,李公甫便笑罵了一聲,由得他們去了。

     李公甫到了許宣家裡,舅甥倆煮上茶,又聊了個把時辰,許宣把自己這邊十多年來往事都說了一遍,李公甫聽得也不禁老淚縱橫,便再次提出讓甥兒搬去臨安,舅甥倆彼此也有個照顧。

     許宣其實在本地也沒什麼割舍不下的,隻是他從出生就在金陵,沒去過旁處,那時節的人不比現代,一想要去一個全然陌生的所在,難免有些緊張,所以顧慮重重。

    許宣答應明日想透澈了再答複舅父,便安排他在西廂房住下了。

     許宣回到自己卧室,側耳聽了聽舅父那邊動靜。

    李公甫性子爽直,入睡也快,沒片刻功夫,呼噜聲就響了起來,許宣微微點頭,便踮手踮腳地走出去,輕輕提着門闩開了門,再小心翼翼地拉緊,便匆匆沒入了夜色當中。

     夜晚的府治顯得格外冷清,一幢幢高大的建築,一道道疊回的門戶,在夜色下透着些詭谲的氣息。

    月兒是弦狀的,正挂在樹梢上,清淺的光灑照在庭院中,楊瀚蹲在角落裡啃完了一個夾着鹹菜的馍,終于開始行動了。

     這衙門又不是皇宮,每日進出那麼多人,誰去做出入的詳細記載,所以楊瀚和那廚房大師傅閑侃了半天,等人家開始做飯時,他便夾着扁擔,一頭紮進了半開的庫房。

     捱到傍晚,廚房鎖了門戶離開,他仍安靜地守在裡邊,直到月兒高挂,這才從窗子鑽了出來,按照白天那大師傅所說的位置一路潛去。

    夜色中那鎮魂塔的塔尖兒也很明顯,倒是不怕找丢了。

     楊瀚專挑陰影下走,避着尋夜的更夫,摸到那塔狀建築下邊,謹慎地往四下一瞟,便一個箭步閃到窗邊,從靴筒中抽出一柄鋒利的小刀,探進窗縫一點點地撬動着。

     似乎找到落下的木闩的位置了,楊瀚用刀尖兒抵着,向上挑動,終于把窗子打開了,窗子是向外推展的,楊瀚吸氣收腹,從那不寬的窗隙中鑽了進去,又把窗子小心關好,便從懷中取出一隻銅筒兒套着的火折子,用力晃了幾晃,用力一吹,呼地一下,一股火苗兒冒了出來。

     楊瀚借着這光亮尋到桌邊,将桌上蠟燭點燃,收了火折子,稍稍舉高一看,便看到兩架放了屍體的木台。

    這室中夜晚,一隻蠟燭所照不過眼前丈餘方圓,這塔狀建築的基座下邊極寬敞,四下一片空洞的黑暗,難免令人發毛,可李通判是主家,悠歌兒是夥伴,因此楊瀚心中的懼意還真不太大。

     離這桌邊最近的那具屍體是悠歌小娘子的,所以楊瀚走過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掀開蓋的白布,一眼看到悠歌小娘子的臉,楊瀚馬上就定了那裡。

     他的手在微微發抖,因為發顫,手中的蠟燭有些傾斜,一顆燭淚滴在了他的手背上,疼得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這才發覺臉上濕濕的,不知不覺間已經流出兩行清淚。

     第011章接踵而至 第011章接踵而至 楊瀚把蠟燭輕輕放在悠歌小娘子頭顱上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