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回 家人見色生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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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嚴二忽然一眼看見元春,如此美貌,真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不覺神魂飛越,呆了半晌,遂把怒氣全消,反怒為喜,便道:“賢母女請起,這不幹你們的事,我自與這老狗算賬!”仇氏道:“二先生,且息雷霆之怒,容我母女一言。

    拙夫為着錢糧催迫,不得已向二先生告貸,得蒙救援,已感激不淺。

    起初本想如限歸還,孰料天不從人,偏偏這老者又患起病來,連豆腐也磨不得,半月來坐在家,睡在床的。

    百凡需費,典盡衣衫,這兩天連吃的也沒了。

    心中實在為着這項銀子,隻是有心無力,驚悚不安。

    故欲哀求恩寬一線,乞二先生再寬限一月,必當加利奉還的。

    ”說罷又要跪将下去。

    (原夾注:奴才恃主權勢,重利放債,逼勒兇惡。

    閱此,令人殊堪發指。

    )嚴二用手揮令起來,說道:“你的言語還帶着三分道理。

     也罷,看在你母女面上,暫且寬緩,展限一月。

    隻是此際他又病着,沒銀醫治,做不得生意,哪裡賺錢還我呢?自古道:‘為人須到底。

    ’也罷,我這裡尚有幾兩散碎銀子,隻索興與了你罷。

    可将來醫治,早日做回生意,免得臨時又要累你母女呢。

    ”說畢,頻以目看元春。

     元春被他看得慌了,低着頭走進裡面去了。

    仇氏卻不敢受這項銀子,呼之不應,又趕不上,隻得權将銀子收貯,告戒老兒切勿浪費了,又要費一番張羅。

    老兒看見如此光景,因念嚴二初時這般狠惡,如今卻這般好意,真是令人猜摸不着。

    隻是身子困乏得很,也管不得許多,走到床上睡下不表。

    再說仇氏對元春道:“這位嚴爺,甚屑古怪的氣性,起先就如狼似虎一般,令人不敢犯顔。

    不知怎的,後來這樣好說話,又把銀子相助我們,真是令人不解。

    ”元春道:“母親,我看這嚴二蛇頭鼠眼,大非善良之輩。

    且看他适間言語行為,可以知其大概矣。

    故意賣弄他的好處,特将些銀子在你我面前賣好,卻又把個天大的情分賣在我們身上,這卻是歹意。

    其居心實不在十兩銀子呢!”仇氏道:“這也不要管他。

    隻是欠他的還他就是,理他做什麼!” 不說仇氏母女猜疑,再說那嚴二見了元春,就滿腔私欲,恨不得登時把元春抱在懷中,與她作樂。

    隻礙着她的母親、父親在旁,不敢啟言,故将計就計,竟把一個絕大的情分,賣在他們母女身上,故意将銀買好。

    一路上思慕不已。

    及至回來,呆呆的在門房裡坐,連飯也不要吃了,便走上床去。

    合眼便見這美人在前,把他的心猿意馬,拴系不住。

    自思:“我于今有了個啖飯之處,幸而弄得如此大财,也算得人生一大快事,隻是不曾娶過妻子。

    我若得這老兒的女兒為妻,也不枉了我嚴二這番經營了。

    隻是我的年紀老了,他的女兒,我看她不上十六歲,怎肯嫁我?我看這也是虛想的了。

    ”一回又想道:“我将重金為聘,諒張老頭子這個窮鬼決不會不肯的。

     一百兩不肯,我便加幾倍,不怕他不肯。

    ”再複又回思:“我混了大半世,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受了多少苦楚,才有今日。

    怎麼為着一個女子,便把雪花白的銀子輕易花去?到底是銀子好。

    ”那悭吝之心生了,就把愛美的念頭抛下。

    誰知不一刻,那邪念複起,又想道:“有了銀子,沒有悅人的妻,也是枉然的,我好歹都要弄她到手,才得我心願了。

    ”卻不舍得銀子,便翻來覆去的,在床上思量妙策。

    忽然想起一條計策,說道:“是了,是了!”連忙爬起身來,将張老兒的借券取來,詳細審視,看到那一十兩這個“一”字,不覺拍掌笑道:“誰想我這個妻子,卻在這‘一’字上頭呢!”拿起筆來,改了一個“五”字,便是五十兩。

    笑道:“五十兩加上十兩利息,一個月便是六十兩,若隔得三個月不去催他,這就可以難着他了。

    ”主意已定,把借券收好,便上床去睡。

    從此竟将這一項事情暫時按下,以至美人的心事也權時收拾,專待他日用計。

    正是:放下一星火,能燒萬仞山!暫将嚴二之事按下,又表那張老兒之病,心事略寬,漸漸的便覺愈了,惟是恐怕嚴二前來逼債。

    不想過了一月,亦不見他來,自己放心不下,故意前往嚴府中來。

    見嚴二此際卻大不相同,不特不提及銀子,而且加倍相敬,又請他吃飯飲酒。

    這老兒卻尚未解其意,隻道他行好發财的人物,不計較這些零星小債,千恩萬謝的去了。

     回來對妻女說知,仇氏喜歡不過,說道:“這該是我們尚有幾分采氣,不緻被逼,看來他也不上心這些銀子的。

    如今且将鋪子開張,做回生意,倘得有些利息,大家省儉了些,還他就是。

    ”元春歎道:“母親可謂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

    父親一時之錯誤,借了他的銀子,故彼得以此挾制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