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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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陰沉的烏雲會掩去她光芒四射的活力。

    她會急忙從他那裡抽出手來,使一會兒性子,從他既像英雄又像殉道者的面孔轉開。

    她離開他時,聖·約翰無疑願意不顧一切地跟随着,叫喚她,留她下來、但是他不願放棄進入天國的機會,也不願為了她愛情的一片樂土,而放棄踏進真正的、永久的天堂的希望。

    此外,他無法把他的一切集于自己的個性之中,——流浪漢、追求者、詩人和牧師——集中于一種情感的局限之内。

    他不能——也不會——放棄布道的戰場,而要溪谷莊的客廳和甯靜。

    盡管他守口如瓶,但我有一次還是大膽地闖進他内心的密室,因此從他本人那兒了解到了如許秘密。

     奧利弗小姐經常造訪我的小屋,使我不勝榮幸。

    我已了解她的全部性格,它既無秘密,也沒有遮掩。

    她愛賣弄風情,但并不冷酷;她苛刻,但并非自私得一錢不值;她從小受到寵愛,但并沒有被完全慣壞;她性子急,但脾氣好;愛慕虛榮(在她也難怪,鏡子裡随便瞟一眼都照出了她的可愛),但并不裝腔作勢;她出手大方。

    卻并不因為有錢而自鳴得意;她頭腦機靈,相當聰明,快樂活潑而無所用心。

    總之她很迷人,即使是對象我這樣同性别的冷眼旁觀者,也是如此。

    但她并不能使人深感興趣,或者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譬如同聖·約翰的妹妹們相比,屬于一種截然不同的頭腦。

    但我仍象喜歡我的學生阿黛勒那樣喜歡她,所不同的是,我們會對自己看護和教育的孩子,産生一種比對同祥可愛的成年朋友親近的感情。

     她心血來潮,對我産生了好感。

    她說我像裡弗斯先生(當然隻不過她宣布“沒有他的十分之一漂亮,盡管你是個整潔可愛的小個子,但他是個天使”)。

    然而我象他那樣為人很好,聰明、冷靜、堅定。

    她斷言,作為一個鄉村女教師,我天性是個怪人。

    她确信,要是我以前的曆史給透露出來,一定會成為一部有趣的傳奇。

     一天晚上,她照例像孩子一樣好動,粗心卻并不冒犯地問這問那,一面翻着我小廚房裡的碗櫥和桌子的抽屜。

    她看到了兩本法文書,一卷席勒的作品,一本德文語法和詞典。

    随後又看到了我的繪畫材料,幾張速寫,其中包括用鉛筆畫的一個小天使般的小姑娘、我的一個學生的頭像和取自莫爾頓溪谷及周圍荒原的不同自然景色。

    她先是驚訝得發呆,随後是高興得激動不已。

     “是你畫的嗎?你懂法文和德文?你真可愛—一真是個奇迹!你比S城第一所學校的教師還畫得好。

    你願意為我畫一張讓我爸爸看看嗎?” “很樂意,”我回答。

    一想到要照着這樣一個如此完美、如此容光煥發的模特兒畫,我便感到了藝術家喜悅的顫栗。

    那時她穿了深藍色的絲綢衣服;裸露着胳膊和脖子,唯一的裝飾是她栗色的頭發,以一種天然卷曲所有的不加修飾的雅緻,波浪似地從肩上披下來。

    我拿了一張精緻的卡紙,仔細地畫了輪廓,并打算享受将它上彩的樂趣。

    由于當時天色已晚,我告訴她得改天再坐下來讓我畫了。

     她把我的情況向她父親作了詳盡的報告,結果第二天晚上奧利弗先生居然親自陪着她來了。

    他高個子,五官粗大,中等年紀,頭發灰白。

    身邊那位可愛的的女兒看上去象一座古塔旁的一朵鮮花。

    他似乎是個沉默寡言,或許還很自負的人,但對我很客氣。

    羅莎蒙德的那張速寫畫很使他高興。

    他囑我千萬要把它完成,還堅持要我第二天去溪谷莊度過一個夜晚。

     我去了,發現這是一所寬敞漂亮的住宅,充分顯出主人的富有。

    我呆在那裡時羅莎蒙德一直非常高興。

    她父親和藹可親,茶點以後開始同我們交談時,用很強烈的字眼,對我在莫爾頓學校所做的,表示十分滿意。

    還說就他所見所聞,他擔心我在這個地方大材小用,會很快離去幹一項更合适的工作。

     “真的!”羅莎蒙德嚷道,“她那麼聰明,做一個名門家庭的女教師綽綽有餘,爸爸。

    ” 我想——與其到國内哪個名門家庭,遠不如在這裡。

    奧利弗先生說起了裡弗斯先生——說起了裡弗斯的家庭——肅然起敬。

    他說在附近地區,這是一個古老的名字,這家的祖宗都很有錢,整個莫爾頓一度屬于他們。

    甚至現在,他認為這家的代表要是樂意,滿可以同最好的家庭聯姻。

    他覺得這麼好、這麼有才能的一個年青人竟然決定出家當傳教士,實在可惜。

    那等于抛棄了一種很有價值的生活。

    那麼看來羅莎蒙德的父親不會在她與聖·約翰結合的道路上設置任何障礙。

    奧利弗先生顯然認為青年牧師的良好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