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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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屬于裡弗斯先生,她還肯定,這座房子“已有兩百年左右曆史了——盡管它看上去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絲毫比不上奧利弗先生在莫爾頓谷的豪華富宅,但我還記得比爾.奧利弗的父親是個走家穿戶的制針人,而裡弗斯家族在過去亨利時代都是貴族,看看莫爾頓教堂法衣室記事簿,就誰都知道。

    ”不過她仍認為“老主人像别人一樣——并沒有太出格,隻是完全迷戀于狩獵種田等等。

    ”女主人可不同。

    她愛讀書,而且學得很多。

    “孩子們”像她。

    這一帶沒有人跟他們一樣的,以往也沒有。

    三個人都喜歡學習,差不多從能說話的時候起就這樣了,他們自己一直“另有一套”。

    聖·約翰先生長大了就進大學,做起牧師來、而姑娘們一離開學校就去找家庭教師的活,他們告訴她,他們的父親,幾年前由于信托人破産,而喪失了一大筆錢。

    他現在已不富裕,沒法給他們财産,他們就得自謀生計了。

    好久以來他們已很少住在家裡了,這會兒是因為父親去世才來這裡小住幾周的。

    不過他們确實也喜歡沼澤居和莫爾頓,以及附近所有的荒原和小山。

    他們到過倫敦和其他很多大城市,但總是說什麼地方也比不上家裡。

    另外,他們彼此又是那麼融洽一—從來不争不吵。

    她不知道哪裡還找得到這樣一個和睦的家庭。

     我揀完了鵝莓後問她,兩位小姐和她們的哥哥上哪兒去了。

     “散步上莫爾頓去了,半小時内會回來吃茶點。

    ” 他們在漢娜規定的時間内回來了,是從廚房門進來的。

    聖·約翰先生見了我不過點了點頭就走過了。

    兩位小姐停了下來。

    瑪麗心平氣和地說了幾句話,表示很高興見我己經好到能下樓了。

    黛安娜握住我的手,對我搖搖頭。

     “你該等我允許後才好下樓,”她說。

    “你臉色還是很蒼白——又那麼瘦!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姑娘!” 黛安娜的聲調在我聽來象鴿子的咕咕聲。

    她有一雙我很樂意接觸她目光的眼睛。

    她的整張臉似乎都充滿魅力。

    瑪麗的面容,一樣聰明—一她的五官一樣漂亮,但她的表情更加冷淡,她的儀态雖然文雅卻更顯得隔膜。

    黛安娜的神态和說話的樣子都有一種權威派頭,顯然很有主意。

    我生性喜歡服從像她那樣有依靠的權威,在我的良心和自尊允許範圍内,向富有活力的意志低頭。

     “你在這兒幹什麼?”她繼續說。

    “這不是你呆的地方。

    瑪麗和我有時在廚房裡坐坐,因為在家裡我們愛随便些,甚至有些放肆——但你是客人,得到客廳去。

    ” “我在這兒很舒服。

    ” “一點也不——漢娜這麼忙這忙那會把面粉沾在你身上。

    ” “另外,火爐對你也有些太熱,”瑪麗插嘴說。

     “沒有錯,”她姐姐補充說。

    “來吧,你得聽話。

    ”她一面握着我的手一面拉我起來,領進内室。

     “那兒坐着吧,”她說着把我安頓在沙發上,“我們來脫掉衣服,準備好茶點。

    在沼澤居小家庭中享受的另一個特權,是自己準備飯菜,那往往是想要這麼幹,或者漢娜忙着烘烤,調制、燙衣的時候,” 她關了門,留下我與聖·約翰先生單獨呆着。

    他坐在我對面,手裡捧着一本書或一張報紙。

    我先是打量了一下客廳。

    随後再看看廳主人。

     客廳不大,陳設也很樸實,但于淨整潔十分舒服。

    老式椅子油光锃亮,那張胡桃木桌子象面穿衣鏡。

    斑駁的牆上裝飾着幾張過去時代奇怪而古老的男女畫像。

    在一個裝有玻璃門的櫥裡,放着幾本書和一套古瓷器。

    除了放在書桌上的—對針線盒和青龍木女用書台,房間裡沒有多餘的裝飾品——沒有一件現代家具。

    包括地毯和窗簾在内的一切,看上去既陳舊而又保養得很好。

     聖·約翰先生——一動不動地坐着,猶如牆上色彩暗淡的畫,眼睛盯着他細讀着的那頁書,嘴唇默默地閉着,——很容易讓我細看個究竟,他要是裝成塑像,而不是人,那是再容易不過了,他很年青——二十八至三十光景——高挑個子,身材颀長。

    他的臉引人注目,像一張希臘人的臉,輪廓完美、長着一個筆直的古典式鼻子,一張十足雅典人的嘴和下巴。

    說實在,英國人的臉很少像他那樣如此酷似古典臉型的。

    他自己的五官那麼勻稱,也許對我的不勻稱便有點兒吃驚了。

    他的眼睛又大又藍,長着棕色的睫毛,高高的額頭跟象牙一般蒼白,額頭上不經意披下了幾绺金色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