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部 斷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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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一刀緻命,整片雪地山頭,全是東歪西倒的殘屍,鋪上了片片白雪。

     瞧得小丙惴惴不安,瞪目凝視,驚疑不定! 為什麼?這不是他早有預料的死亡畫面麼?對啊!絕對是一模一樣,但小丙卻竟然心亂神悸,愈看,愈是噤若寒蟬,冷汗竟在背上涔涔而下,汗毛直豎,恐雇之心萦繞不散。

     為什麼? 小丙腦海中,就隻有這三個大字。

     為什麼都死在這裡?敵人駐紮的地方,是距離百丈以外的雪地山頭,為什麼殺戮戰場,卻在不遠處的自己營地? 這是第一個疑問! 為什麼死的盡都是穿上“武國”戰服的“神武大軍”,直屬小丙的戰兵?為甚麼一切都颠倒了過來? 這是第二個疑問! 先是怒不可遏,這個當然,他小丙的殺着,非但毫無成績,更反被殲滅全軍。

     繼而心中起伏不定,如墜冰窖。

     敵人生力,先下手為強,發現了自己的五百戰兵,在己方未動手之先,便解決了一切有生力量,不留活口。

     惟是,他們那五百零一人又往哪裡去了?怎麼了,沒有發現他麼?還是,全都躲在白茫茫大風雪的附近。

     他媽的,要玩弄我小丙麼? 小丙噗嗤一笑,便踢起一把大刀,執之在手,狂舞斬前,瘋着道:“來吧,臭生力,本座難道怕你不成!” 殺呵!拼吧! 舞得大刀寒光陡閃,矯捷似靈蛇,一直殺開去,任你一百人擋在前,也不得不懾于其氣勢之下。

     刀在飛旋,要埋伏的臭兵丁看着小丙老子的一流刀法,嗤嗤之聲大作,威烈骠悍,是因為小丙要示威。

     他要殺人,要用奪來的血腥來蓋過内心恐懼,好可惜,小丙失敗了,斬殺了許久,把殺力範圍擴大了許多倍,原來,生力與他的五百“鐵甲兵”早已離去。

     四周風雪之外,并沒有留下半個敵人,他沒有能殺的人,該死的,早已死盡,五百具屍首,就是五百具,不再添多。

     冷靜下來的小丙,内心不斷盤算,那小子生力,怎麼可能會識破自己的計謀呢? 又偏偏殺人後立即離去,隐沒于大風雪裡,來如風,去也如風,教他捉摸不了。

    這明明是自己的殺着預備用以虐玩生力,但……怎麼卻反過來,自己變成了被玩弄者。

     突然,小丙靈光一閃,立刻急步走向一塊大石後,果然是空空如也,這裡原來是擺放糧草之處,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哈……生力,你這臭小子,竟反過來要虐殺老子,哼,好大的膽子,你一定後悔莫及!” 小丙眉宇間掠過一陣陰霾,反複思量,仔細咀嚼,已好肯定,是一早被識破了自己的埋伏,故敵人不動聲色,反過來殺個清光。

     留下自己的命,并不是因為憐惜,也絕非為了虐玩他,而是小丙的武功遠遠在生力及一衆兵丁之上。

    要是混戰起來,也許不賠上七、八十條人命,是不可能殺掉小丙的。

     “鐵甲兵”突圍而去,目的地明顯便是“壺口”,為的當然是要運來糧食,以解“天都城”内餓慌的民衆。

     五百人,多留一分力,便多攜帶一分糧,多救活一、二百人,對了!所以盡量保留實力,不必拼死一戰,便不戰好了。

     故此,生力們并非埋伏,而是繼續上路。

     想到這裡,小兩便開心多了,因為自己便可以反過來,追殺生力與五百戰兵了,變成了敵明我暗,殺得一定痛快。

     獨個兒行行重行行,走了三天三夜,小丙開始有點後悔,為啥要殺盡那些雪雞、野山羊、雪豹、雹鹿等,隻要留下一頭,總也可以飽肚,現下,肚裡總是空空如也。

     幸而,走得疲極餓慌,終于碰到野生草藥——雪蓮,總算能填補一丁點兒的肚兒不再空蕩蕩,也就行了! 小丙摘下一雪蓮,正欲放進嘴裡,竟突然棄掉,他瞧瞧摘雪蓮的手,竟腐爛了起來,他媽的,有毒! 急忙盤膝逼毒,好不狼狽。

     腦海突然有所醒悟,小丙竟不理傷勢,剩空飛躍而起,同一霎時,果然雪地底下,他先前坐着之處,急斬出三刀,隻閃避慢了少許,不被亂刀斬殺,最少也得賠上一條腿呵! 還幸小丙機智,既然雪蓮有毒,那即表示生力一早已預算,自己會追殺而來,故先在雪蓮下毒,而那些無色無味劇毒,明顯是耶律夢香賜贈,一切都早有安排。

     既知自己必來,又要中毒後立時運功逼毒,正好在此危急關頭突襲,殺死機會便大增。

     “殺!” 四周沖出了二十把殺刀,竟配合得天衣無縫,全斬向小丙身體不同部位,教他避無可避。

     小丙急舞大刀,劃出五個刀圈,擋盡來刀勁勢,不進反退,竟放棄殺人奪命。

     無他,隻因為左手尾指已腐們甩掉了,再不立即平複下來逼毒,一根又一根的手指,将會被劇毒噬掉啊。

     遽然急退,逆風疾走,連忙調息回氣,小丙對生力不得不重新估計,這小子,竟早已又埋下殺局,好有部署啊! 一邊退走,一邊急運功逼毒,手掌四指都如火燙般痛啊! 遽變疊生,一陣哈哈笑聲在身旁響起,眼見不到什麼,風雪實在太大,把身旁一切都掩蓋了。

     “哈……” 笑聲中充滿鄙視、低眨,跟着小丙的步伐,同樣齊步退走,明顯就在四尺之外,但大風雪卻教眼前視野不清,人影也察視不了,隻有笑聲,帶着嘲諷的笑聲! 随時而來的突襲,教小丙又不能運功遏止毒力,他媽的,無名指也已腐爛起來了,形勢岌岌可危! “先殺你娘的賤貨!”小丙霍然飛身,刀卷雪花欣落,招招是殺着,擋刀的急退,明顯内力不如小丙。

     小丙頓了頓,能接下自己接連三招的,這人顯然就是那小子生力,他媽的藏頭露尾,不知所為! “唉唷!”痛得小丙炙熱難耐,無名指終于又脫落了,手掌竟生出一些蛆蟲來,不停蛀蝕他的手掌,好惡心啊! 待小丙再凝神運功,生力又攻來,攻了兩招,又退,忽爾又再來攻,未到五招,再退。

     攻、退、攻、退,一招未定,十招也不定,總之便弄得小丙不能療傷逼毒,當小丙欲舉刀,來個把心一橫,斬掉毒手便算,但小丙卻發現頸上又長出毒痘子來。

     原來隻要不停的急奔氣血,沾在雪蓮上的“蜂蜜香”劇毒,便會透散出另一種“小痘洞”的毒液,直攻上頭去。

    痘子隻要生長上臉,顯示毒力已上腦,必要破腦除毒,否則必死無疑。

    隻因小丙功力深厚,在頸項上已壓住了“小痘子”,勉強遏止毒力。

    手在腐爛,頸又不停生出臭腥毒痘子,癢得人要命! “納命來吧!” 守候良機多時的生力終于露面了,帶着一臉森寒殺氣,贲起青筋,斬出殘狠銳烈的一刀。

     小丙正把全身内力用以逼毒,再不逼出毒來,毒力便侵入體内,摧毀内髒,到時縱是道醫苦來由,也必然徒呼奈何! 小丙隻好飛身掠後,翻身遠避,當小丙瞥見那生力淺露出滿意神态,才感中計,果然,腳踏虛空,下面,竟是萬丈深崖? 再要提氣射回去,眼前又飛來生力的刀,恰好斬在背心上的“神堂穴”,截住了勁氣,腳下一虛,便直墜萬丈死崖去! 終于,生力為好多好多無辜的人報了大仇,小丙在小白的妙計安排下,被生力摧毀了生命。

     生力昂然而立,終于完成了小白交下來的任務,他在想,好慶幸小白信任他,把重責交給他,他終于明白,為何小白會用他。

     因為,隻有他才能令小丙稍不提防,二人功力有所距離,小丙才有輕敵之意,暗暗追着大隊于後,欲加暗殺傷害手段,才會被引入殺局,先中毒,再反過來被殺。

     小白一定是數天前早已破關,無聲無息地視察過四周,清楚了解擋在“壺口” 之前的,就隻有小丙和五百戰兵。

     生力隻要依照指示,命“鐵甲兵”在某個山頭駐紮,再靜悄悄的繞過另一山路,伏在雪堆底下殺人,便足以把敵人殺盡。

     這些“工作”,生力都完成得很好。

    繼後小白交下來的妙計,便是要他擊殺小丙,利用地形,配合他的心慌意亂,要小丙墜入十八層地獄去,生力依照吩咐,果然成功了。

     小白用他,是因為表面上他會騙倒自命非凡的小丙。

     小白用他,是因為自己會完全遵照小白的妙計去做。

     小白用他,是用得對了! 生力定睛看着無底萬丈死崖,不能不再一次深深佩服小白,原來交戰對敵,殺人取勝,不一定是武功高強者必勝,于殺戰裡,必須智勇雙全,缺一不可。

     要是能力稍遜,又或隻差少許,碰上敵人,就隻要一個不慎,便會掉了生命,這武林好冷血。

     要計算得仔細清楚,不能掉以輕心,要殺,便全力去殺,盡力而為,否則很可能死的反過來就是自己! 自從加入“鐵甲兵”,生力便一天一天成熟,這個子矮小、秃頭精靈的家夥,先在“三不管”域外宰了“威武虎将”歸于盡,又把誰也殺不了的小丙除去,果然是生生不息,力量無窮。

     殺小丙成功了,但運回糧草又如何?可有把握破除“壺口”天險麼?這個當然,小白早有妙計傳授了!—— 第四章紅布的往事 圍城餓蜉,芳心已拟定好萬全計策,險要挺過漫長的大風雪季節,往外的交通再暢順無阻,糧草再來,“天都城”被逼失手,隻是早晚的問題。

    時間,對芳心最有利。

     隻守不攻,不損兵力,又不會落人小白的狡計裡,勝利在望,輕松得很,故芳心把餘下糧食清楚點算好,着令省吃圍城,亦不再進攻,大夥兒力氣消耗不太大,吃的就算少一點也能挺下去。

     小白天天在“正東門”視察敵情,總沒有人來攻,都埋伏在百丈外,重重圍住。

     然而,在生力離城十二天後,終于有敵人來了,還推着滿載酒壇的木頭車,穿過茫茫風雪,直抵城下。

     殺氣張狂,來者把一壇高梁倒在血發上,又是染得油光大盤,小白瞧見眼前一幕,彷佛便是回到兩年多以前,初出茅廬于“劍京城”外巧遇“他”。

     比凄豔血色還要紅的披發,冰寒殺氣滿溢,這位武材上第一殺手——刀鋒冷,究竟是誰燃起了他的殺意? 小白每每再遇這位師兄,腦海中皆霎時出現當日在“醉紅麈”他傳授的醉酒大道理: 人進苦年傷痛不盡,酒入愁腸汝味無窮! 酒燒頭,隻燒少年無知憂。

     天下愁,哀我傷悲恨悠悠。

     酒是知己愁是友。

     血海仇、痛楚受,點滴伴我杯中酒。

     隻是進入江湖兩年多的經曆,小白便已徹底明白個中愁苦感受,小黑出賣他、芳心之變、名太宗之死、情詩舍他而去……這些傷痛,确實令當年無知少年脫胎換骨。

     今日,再倒入黃湯,苦酒能碰上愁腸,果然大感快意,愁更愁、悲更悲,酒力把苦楚感受升華,果真滋味無窮。

     刀鋒冷令小白真正的認識——酒。

    但今日的他為啥要來,刀鋒冷醉酒隻為殺人,他要向“天都城”内誰人挑戰? 城門突然開啟,小白也呆住,是誰下令開城門啊? “别意外,我得悉他原來是上代‘殺手樓’的一樓殺手‘殺人皇’時,也完全接受不了!”在小白身旁出現的,是一臉無奈的伍窮,他手上的“敗刀”已在城下。

     對,伍窮父親就是“殺人皇”伍擔湯,滿臉散亂白須,血目在垂下讧發間若隐若現,他也同樣推着一車子滿是酒壇,走至刀鋒冷身前,同樣的抱壇醉喝苦酒。

     “你以為可以殺得了我?” “你以為可以擋得住我?” “哈……” “哈……哈……” “你的殺意信心大盛,比上回初戰,不可同日而語。

    ” “隻要連‘殺人皇’也殺掉,刀鋒冷便是新一代‘殺手樓’樓主!” “嗯!原來如此!” “殺你絕不容易。

    ” “這個當然,但當上了‘殺手樓’樓主,才有機會得悉‘殺人三式’刀法秘密,刀鋒冷已是人上人,再添‘殺人三式’,這江湖上便無人能及,更勝神、魔、道、狂、邪了。

    ” “條件是殺‘殺人皇’!” “連‘殺人皇’都能殺,才堪稱天下無敵殺手,才有資格成為“殺手樓”樓主。

    ” “這條件好合理。

    ” “留在‘武國’輔助名天命,把朝中變化通知名昌世,這些都是換取日後繼承為‘殺手樓’樓主的條件。

    ” “我刀鋒冷是天下最出色殺手,隻有我,才能令‘殺手樓’成為天下第一門派,我将訓練出無數刀鋒冷來,就算要殺‘神國’神長大老、‘皇國’皇上皇,也絕不為難!” “帝皇擁有千軍萬馬,你,‘殺手樓’樓主,卻擁有了帝皇們的性命,随時可殺。

    ” “‘殺者為皇’,我才是天下真正皇者!” “看來,我這醉不死老頭兒,确實妨礙了閣下‘殺者為皇’的目标,活該受罪。

    ” “你的孩子伍窮已成長了,這一年以來,你也盡把刀中殺人絕學傳授給他,又為他重傷氣蓋世,殺了劉天尊,把孩子登基為帝的路鋪得平坦,死而無憾吧!” “可惜,還有一個小白。

    ” “要是連小白也鏟除,‘鐵甲兵’與及‘萬壽無疆’的财寶,一切都為伍窮所有,‘天法國’便更強盛了。

    ” “可惜,未免可惜,小白要死,實在可惜!” “為了助孩子伍窮登基,你要殺的人還多着啊,還要除去耶律夢香、芳心、餘律令、藥口福……要殺的人真不少。

    ” “對啊!但殺人好簡單,因為我是‘殺手樓’中最出色殺神——‘殺人皇’! 殺人,對我來說實在容易。

    ” “誰最懂得殺人,便是最終皇者,這便是‘殺者為皇’!” “泣血”出鞘,碎破長空,震爆出悲鳴泣聲,與風雪交融,卷射飄雪直鑽入伍擔湯胸膛。

     “家破人亡”,是刀鋒冷四式絕學之一。

     破!雪花爆散、落下,一切回複平靜,刀勁絕對比從前更兇猛,隻因為刀鋒冷已有了遠大目标,突破了人生局限,向登上“殺手樓”樓主之位邁進,殺力一再提升。

     “家破人亡”後,伍擔湯消失了,四周隻餘下勁風飛雪,沒有血,“殺人皇” 當然沒有死。

     “敗刀”破了“家破人亡”,孤寂插在雪地上,它的主人伍擔湯卻不見蹤影。

     人,不知所蹤,但殺氣卻盤纏急轉,是“風芒畢露”! 殺氣如風,殺勢如風,人如風,風殺人,風中刀芒,一露殺人,是“殺人皇” 的殺人絕學。

     左臂中了一刀,肩脯再中一刀,三刀……第四刀,敏捷迅疾無倫的殺刀,随旋卷急風斬傷刀鋒冷。

     “敗刀”仍孤寂插在雪地上,“殺人皇”沒有刀,卻仍能揮“刀”殺人,更且不見蹤影,與急風混成一片。

     他的身法,竟追風逐電,在敵人雙目中不見殘影,白芒急閃,瞬息之間便攻出二、三十刀招,無從捉摸,難辨虛實。

     又拂來急風,斬!但斬中的隻是虛空勁風,接連斬了二十八刀,全都徒勞無功,突然勁風大作,如狂龍舞飛的旋風猛然攻來,“風芒畢露”内力旋風成刀斬,直取刀鋒冷。

     勁力割斬刮臉生痛,刀鋒冷雙手緊握“泣血”,全身勁力蓄聚,暴喝一聲,斬出一式“骨肉分離”,要破開此旋風刀。

     “骨肉分離”是以刀勁轟向敵人,震飛骨骼脫甩開軀體的強猛殺招,兩股無俦殺力相撞,激動而漾紅一片。

     伍擔湯如破曩飛出,被削下了一撮頭發,但仍笑容在臉,反觀刀鋒冷傷痕累累,絕對占不上半點便宜。

     一手拔起“敗刀”,伍擔湯傲慢功高之氣盛極,手未執刀已能破去四絕招之二,今日之戰,明顯壓在敵人之上。

     在城樓上的小白,赫然驚覺他從未想象過的事,原來隻是潦倒爛醉老翁,竟是刀法能力壓刀鋒冷的霸道高手,就算是如何鎮定,也不禁冒汗。

    今日小白,已非吳下阿蒙,要在他面前隐藏功力、隐藏身分,絕非易事,伍擔湯能夠把功力掩藏得令他絲毫不覺,修為已至最高深化境。

     當然,從另一角度去看,伍擔湯的功力,比他神秘過去更為吸引,小白“感覺” 到,他一直刻意保留着,招招總留兩、三分未盡,他,像是要等待什麼似的。

     “單憑我四式絕學刀法,要殺你,實在太難!” “不,不是難,是不可能!” “樓主預計的沒錯!” “那又如何?” “隻好請‘殺人皇’來領教你渴求的‘殺人三式’!” “什麼?” “第一式是‘殺千秋’!” “不……你既非樓主,如何能準習此刀法?就算有緣習練,也不一定能掌握個中玄妙,不……不可能的……” 刀鋒冷把刀提起,遞高架在背上,正準備猛然出招。

     眼前起手刀招,果然是隻有“殺手樓”樓主才準習練的刀中絕學“殺千秋”,是伍擔湯夢寐以求的“殺人三式”之一。

     究竟自己能否抵禦此刀招?究竟刀招的殺力如何震撼?難怪刀鋒冷如斯氣勢霸盛,淩駕從前,原來“殺人三式”已在他手裡,那名昌世确實是決意把樓主之位讓出來了! 刀鋒冷冷笑道:“當年你殺了上代樓主,卻遍尋不獲‘殺人三式’刀譜,一直還耿耿于懷吧!” 刀鋒冷說得沒錯,隻可惜當年的伍擔湯始終得不到“殺人三式”,今日大敵卻是能揮出此三式殺人絕學的刀客。

     “是名昌世在你面前舞招,讓你以盜聖的“盜武’領悟“殺人三式’,這樣便不緻違反“殺手樓’規條,又能助你再提升刀中絕學,一舉把我殲殺!” “隻有“殺人三式’才能逼‘殺人皇’揮出十成殺力。

    ” “哈……本座留有餘地,當然有原因。

    ” “那我的“殺人三式’便把你與你的原因,也一同長埋黃土下!” 狂傲刀鋒冷好讨厭眼前敵人伍擔湯,他一直好象瞧不起自己,竟保留住三分實力,簡直是悔辱自己。

     猝然發難,虎吼一聲,刀鋒冷雙目一瞪,神光暴射,拔身沖起,斬出密密麻麻的刀網,罩向伍擔湯,一式“殺千秋”,刀勁縱橫揮動,全無破綻殺人刀招,是殺手最兇狠刀絕。

     退?刀網連退路也封死。

     進?刀招無孔不入,擋不了! 閃?刀勁削肉分屍,閃避無從。

     拼?就是唯一方法! “敗刀”殺氣騰騰迎上,急疾快刀拼殺,不斷後退卸力,希望挫去勁勢,緩住殺力。

     停!刀勢已老,“殺千秋”停住了! 笑,伍擔湯能停住“殺千秋”,已是興奮莫名,咧嘴而笑,内心的滿足,實難以筆墨來形容。

     血,濺出,在伍擔湯的手上濺出來。

     肉,彈射爆出,骨肉方塊,三寸丁方,相繼彈射裂出,那曾提着“敗刀”殺過許多、許多人的手,原來已被刀網割斬成百塊千塊,同時間爆散,廢了! 整條胳臂,隻餘下肩下一小截。

     能擋得住“殺人三式”的“殺千秋”,卻還是要付出代價。

     “你還是仍保留有一點殺力,不肯盡全力對戰。

    ” “并沒有這需要!” “‘殺人皇’,你,死定了!” “我當殺手的時間比你長,經驗比你豐富,當你發覺要殺的人已在掌握中,往往還有轉機。

    ” “你再也擋不住我的‘殺人三式’。

    ” “這個毫無疑問,你說的對!” “我現下便要再來一式,把你碎屍萬段!” “不,你不一定會出招的。

    ” 刀鋒冷在冷笑,他沒有興趣再說下去,他在想,還是簡單一點比較好,隻要一式刀招殺了“殺人皇”,便什麼都解決了。

     再一刀之後,自己就是“殺手樓”新樓主,可以逐步實踐那“殺者為皇”的大計。

     殺!殺!殺! 殺力猛然催動,伍擔湯連“敗刀”也掉了在地,又隻餘下左手,如何能擋? 絕對擋不了,殺! 刀鋒冷出招,“殺人皇”出招。

     好明顯,兩招相拼,結果是“殺人皇”伍擔湯的“招”更勝一籌,因為刀鋒冷呆住了! 小白呆住了,在小白身旁的耶律夢香也呆住了,誰都呆若木雞,訝然失色,誰會料到伍擔湯竟能擋得住刀鋒冷的殺招? 是什麼招式?是什麼神兵? 是一塊布,一塊血紅色的布,伍擔湯從身上突然抽出來,飛射向刀鋒冷,把甚麼“殺人三式”也好,都立時截住,像冰封了刀鋒冷,輕易便把刀招徹底摧毀。

     布塊落下,刀鋒冷伸出手輕輕按住,一雙眼竟難耐激動,熱淚盈眶,快要奪眶而出。

     為什麼一塊血紅色的粗布,把刀鋒冷的殺力都凝結住? “是你,原是……是你!” “天下間沒有比我更适合的人吧!” “你……好狠!” “對!所以江湖中人都稱我為‘殺人皇’!” “他,還在……” “七歲了!” “對,該七歲了!” 說罷,刀鋒冷竟一手提起一壇苦酒,便傾倒入肚,喝得如癡如狂,好想醉! 伍擔湯笑着也拿酒同醉,他押對了,相信刀鋒冷再也沒興趣動刀,早已算好,果然沒錯。

     在城樓上的,沒有人能猜得出究竟發生什麼事,甚至是夢香公主,也猜不到其中意思,隻有一個小白例外。

     “也殺得太過分了!”說畢,小白轉身便離去,他已預知此戰結局,也許應該說,是小白明白此戰已罷! 耶律夢香輕輕淺笑,她的男人小白終于比自己更具智才神勇了,他漸漸成長,便漸漸顯出絕世才華,将來,一定更勝餘律令。

     小白理解一切,明白那塊布的關鍵是什麼,因為小白同樣重“情”,不離不棄,同樣對愛抱擁,永遠不忘,那塊布戳中了刀鋒冷重創之處,能令刀鋒冷停下刀不殺人,就如當日在長街之上,刀鋒冷的“泣血”在十兩頭上勉強停住一樣。

     因為有愛,愛的力量,情的偉大,教刀鋒冷也舍棄殺人。

     “是誰命你殺我全家?奸殺我妻賢娘?煮殺我女兒?抗去我孩子抱嬰?”原來刀鋒冷拿着的,是本用作包裡抱嬰兒子的粗布,多年前家中驚變的時候,孩子便是包着這塊紅布被殺人者擄去,一直失蹤迄今。

     便是那一次的慘殺,把刀鋒冷辛苦建立的幸福家庭摧毀了,徹底破碎了好夢,更令刀鋒冷從癡瘋狂颠之中,啟發出四大刀中絕招;家破人亡、面目全非、骨肉分離及血海深仇。

     殺他全家、改變了他下半生的,原來便是眼前——“殺人皇”伍擔湯。

     “能把你再召出來殺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 “三十天後!” “廢話!” “三十天後再來會你!” “你絕對不可能多活半天。

    ” “哈……難道你忘了三十天俊,便是你孩子七歲壽辰了麼?我想你也很想為孩子慶祝吧!” “呵……” “三十天後,你就會知悉一切背後疑問!” 刀鋒冷狠狠的握刀,要殺還是等三十天後……?還在猶豫之間,伍扣湯已撿回地上“敗刀”,踏着輕松的步伐重回“天都城”,他在慶幸,僅餘下的二分殺力,真的難言必能擋得住“殺人三式”,好險! 還有三十天,他一定要破“殺人三式”,一定要!—— 第五章壺口建繩道 “壺口”,是“天都城”以外一處最險要位置,從上遊一直順流而下的河水,因為“壺口”地勢較低,河道又突然收窄,形成河水每每到了此處便急疾暴瀉,如萬馬奔騰。

     從來沒有人企圖越過“壺口”,這實在太愚蠢了,隻要稍一不慎掉了下去,便絕對不能活命。

     生力站在最狹窄的山崖前,眺望彼岸,隻是三十丈的距離,但崖邊全遭冰封,急流依舊洶湧澎湃,真教人不寒而栗。

     不停的日夜兼程,隻十三天,生力便與五百“鐵甲兵”新兵抵達“壺口”,大家對着如此勢危天險,要是隻來欣賞倒也賞心樂事,要越過還得運回糧食,無異是絕對的荒謬絕倫。

     荒謬的事,由生力領導下開始! 首先,生力挑選出臂力最強的唐臂,他把尾端系有長繩的箭,準确無誤地射過對岸,釘死在大樹幹上。

     如是者不停的射,很快便有了十數條連系住兩岸的“繩道”,“鐵甲兵”把原來的繩頭,緊緊纏在大樹幹上,試了又試,第一個要過“壺口”的人準備好了。

     他的名字是小羽,隻因為身輕如燕,單薄得很,原來在軍中隻擔當策馬送遞急件消息的工作,生力刻意選他同來,便是依小白計劃,要找一個最輕巧的士兵越過彼岸。

     不足八十斤的小羽,踏在十多條麻繩之上,小心翼翼的開始邁進,一小步又一小步,保持着平衡而去。

    他依照生力指示,頭向前望,不敢偷看急流,雙腿突然沉重得猶如千斤重,每一次移步,都顯得極是艱難。

     花了不少時間,才走完一半路程,生力也有點兒擔心,因為走得愈慢,各條繩子承托重力愈久,便愈危險。

     害怕的事終于來了,突然一條繩子抵不住力,拉脫了對岸鐵箭,彈射回來,小羽及時提腿沒有傾跌,惟是繩子急彈,卻直射掃向小羽,隻得擡起雙手硬接如此“突襲”之物。

     前臂護佐頭臉,便被打得爆血受創,更險些兒被打倒跌下,瞧得五百戰士大呼小叫。

     “别怕,努力啊!”生力忍不住高呼大喝鼓舞,其它人都同時喊叫,希望提起小羽的鬥志。

     小羽也開始明白,再不快步過去,便必死無疑,他深吸了一口氣,便勉力擡步,但走不了四尺,又斷了另外一繩,這一回學乖了,閃身避開,再又繼續前進。

     惟是繩索承受“重力”過久,都再難負荷下去,每走出一步,就斷掉一條繩索,小羽開始慌了,再也不顧一切,直沖撲前。

     斷、斷,再斷!斷掉不停的繩索,小羽也不能再數算了,與時間競争,走啊,“喀勒”! 最後一條繩都斷了,小羽咬緊牙根,直撲飛前,可惜,還是差那兩尺許,才能踏到彼岸,生力他們看到他踏個空虛便直墜失去蹤影,大夥兒立時眼圈通紅,失聲痛哭。

     失去了小羽,其它任何一人都比他笨重,要依同一法子過到彼岸,便難得多了。

     生力忽然脫去厚厚戰甲,光着身子道:“唐臂,快來再射,我現在不會比小羽多重十斤,讓我犯險吧!” 一臉視死如歸的生力,教大家都肅然起敬,對啊!既然誰都怕,便由生力身先士卒,大家才會跟着他不懼“壺口”天險,否則如何能越過彼岸,再運糧回來。

     “哇!”一聲哄動,大家都凝視着彼岸,生力也望過去,好啊!好家夥小羽,竟沒有墜下被河水急流沒頂,手拿小刀,一刀又一刀狠狠插在峭壁上,再緩緩攀高。

     緊毅的神色,就是大家加入“鐵甲兵”,追随新一代英雄人物小白的一樣表現。

     絕不退縮,永不言敗。

     從衆多投效者中挑選出來,成為“鐵甲兵”的少年,每一個都同樣的堅毅、不屈,小羽當然不會例外,他沒有放棄,在下墜之時不停奮力攀抓,最終不僅頓住了身子,更再攀爬上去,終于成功抵達彼岸,完成了生力派給他的任務,開心得與對岸兄弟們一同狂呼雀躍。

     唐臂不停射過對岸的麻繩,在小羽努力下,以十條纏成為一,結成好粗好粗的繩道,多重的人或物都足以承受了。

     如是者不停織繩,其它也有人沿繩直滑過去對岸,兩岸合力,不消半天已弄妥近百“繩道”。

     生力依照小白的安排,末遇什麼難題滞阻,教一衆新兵佩服得五體投地。

    但過“壺口”成功了,要運回馬來,再加上大批糧食,又如何能過此險地? 難道要馬兒踏着平衡身體的步伐過來嗎?可不是全都是大白呵,絕不可能哩! 生力沒有詳加解釋,因為他忙于趕至最近的村莊,把小白吩咐要買的東西都買起。

     一共竟然是五百匹馬,還有藥材和大量的米、鹽、油等,瞧得兵丁們都大惑不解,五百匹馬兒要越過“壺口”,不被急湍水流吓得瘋嘶墜落下去才怪呢,不可能啊! “要馬兒過‘壺口’的方法好簡單,隻要把藥材煲好,喂給它們吃飽便成了。

    ” 在生力的安排下,馬兒都“吃藥”下肚,不消一會兒,龐然大物也就倒地不起,原來全都是教馬兒暈倒的迷藥。

     “隻要把四蹄紮緊,從較高處把馬兒四腳穿過‘繩道’,直滑過去,不就可以輕易過‘壺口’了麼?” 原來就是如此簡單,便可解決難題,難怪生力蠻有信心,果然沒什麼難度,大家都笑了起來。

     從被圍困的“天都城”出來,抵受風雪、殺敗小丙“神武大軍”、破天險“壺口”,都不算太難,一切盡在小白預計之内,生力也就能順利過關,前後隻花了約十五天光景,看來回到“天都城”也不過是七、八天後的事,有坐騎自然快得多了。

     五百人都全情投入之際,一張笑臉在遠處偷偷看着,流露出無比快意,這可怕的笑臉、歹毒的笑險,藏着好深的怨恨。

     一雙眼目狠狠瞪着遠處的生力,又低頭瞧瞧一共已失去了三根指頭的手掌,小丙笑得更凄慘。

     再摸摸頸上的血洞,這一切一切,都是生力所賜,小丙對自己說了好多遍,是上天挽回了他的生命,留他下來好好“教訓”生力與及五百“鐵甲兵”的,他一定會令生力付出沉重代價。

     多天以來,他想出好多個法子來殺人,虐殺得痛快淋漓,哈……小丙想起來便笑不攏嘴了。

     生力在這次任務中,全依小白指示行事,沒半點錯漏,但誰也料不到小丙竟又死不了,這一變化,生力要獨個兒設法面對了! 生力把糧、油、米等紮好在馬背上,輕輕撫着馬見長臉,露出憐惜感慨道:“馬兒大哥,沒有你們來幫,也不知如何才能把糧食運回“天都城’去,隻是……城裡民衆都餓慌了,你們也必被殺食,如此對待你們,真對不起啊!” 衆“鐵甲兵”也對這群畜生大感歉意,隻是争戰沙場,必須懂得犧牲,不能面對,也就沒資格成為這世代的英雄人物。

     生力領着五百士兵,日夜兼程,盡快趕回城裡去,隻見馬兒負重過甚,又是面對風雪,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