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吳孝廉書齋讀報 荀編修衙門罵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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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皇太後、皇上孜孜求治,達聰明目,采及刍荛。

    若慮觸忌犯諱,而不使上陳,非所以處有道之邦。

    對聖明之主,若慮妄言熒聽,則聖明燭照,自有權衡,固無庸小臣代為慮及。

    且伏考本朝掌故,若鹹豐七年,編修劉其年呈請禁絕京城錢票,繩以嚴刑。

    當時掌院大臣,以其所見迂謬,詳加開導。

    劉其年堅請代奏,直待顯皇帝明谕申饬,劉其年始無異言。

    可當時刍荛之陳,必達聖聽。

    職謹援此例,披瀝具陳,堅請代奏。

    至于狂瞽之論,幹冒宸嚴,以及屢次公堂哓哓渎請,已幹大不敬之律,蹈不谙例這愆。

    并請中堂奏聞朝廷,嚴刑治罪,無所推诿。

    職不勝區區之誠,謹具呈伏乞代奏皇太後、皇上聖鑒。

    謹呈。

     幼标将一紙放下,又檢紙看了,卻沒有什麼。

    瓊秋道:“北山進京的時候,本來有些瘋意,我還托姓施的朋友照顧他。

    不料他到京之後,弄出這樣的事來。

    據我說,北山人雖癡戆,卻沒有膽,準定有人指使他的。

    ”燕樓笑道:“你倒與徐蔭軒可以做兄弟,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了。

    ”幼标道:“現就算徐蔭軒不參北山,北山的翰林也同革去一般,是再沒用的了。

    那位貝老先生,勢力透頂的人,從來嫌他窮,如今是更要拒之門外了。

    北山回家,怎麼好過活?難道靠吾們朋友過一世麼?”瓊秋道:“倘不革職,靜待兩年,仍可進京當差。

    即不然,且有翰林在身,别人還看重些,可謀個幕府做做。

    ”鹣齋笑道:“吾以為倒是革的好。

    ”幼标、瓊秋齊道:“你有何見解?”鹣齋道:“北山的翰林,我早說是跟沒有一般,當不出頭的。

    如今倒成了他的名了。

    ”幼标道:“名好當飯吃麼?”鹣齋道:“不是這樣說。

    如今葉公好龍的人多,聞知北山之事,必驚為天下奇傑。

    也有暗資助他,也有渴慕之極,要去招緻他。

    他交了這種橫運,倒也未可限量。

    ”燕樓點頭道:“這話甚是。

    但北山總要略除瘋性才好。

    ”四人議論一回,就各自散了。

     從此常熟好事的,便謠傳出來,荀彭革職,龔氏查抄,弄得人人疑懼,個個歎息。

    龔氏也有些風聲鶴唳,但又不能禁止人口,弄得心懷着鬼胎而已。

     如今擱下這邊,再講北山出京的事。

    且說北山進京的時候,心神焦躁,言語模糊。

    仲玉見他情形狼狽,便也埋怨幾句。

    無奈北山總惦念貝小姐,仲玉便痛罵了一頓。

    到後來說:“你肮肮髒髒活在世,倒不如尋件轟轟烈烈的事,死了吧。

    ”這句話倒觸動了他的心,便立刻搬到會館中來。

    仲玉見他賭氣搬到會館,便也不留,卻時時到會館來看他。

    北山閉門不納,仲玉在窗外觑時,裡面書卷狼藉,北山正在抄寫什麼。

    仲玉叫了幾聲,北山不理,仲玉也就回來了。

    北山做好折子,謄寫過了,便到翰林院,進衙門來。

    正見掌院學士徐桐在内,北山便将折匣放在公案上,自己三跪九叩首行過禮,又向徐中堂作一個長揖。

    徐中堂見了,便厲聲道:“北山,你又要來胡鬧了麼?”北山正要答話,徐中堂便叫衙役将北山快些趕出,折匣擲還。

    衆衙役便将北山推的推,拉的拉,北山身無縛雞之力,哪裡禁得住許多如狼如虎的衙役,隻聽徐中堂在裡面大罵道:“你這失心瘋的沒臉面小賊。

    ”北山回罵道:“你這害國殃民沒心肝的老賊。

    ”衆衙役喝了一聲,卻又掩口而笑,将北山推出衙門。

    北山還要奔進去,被車夫勸住,拉上了車回去了。

    衆衙役便私講道:這個姓荀的,本來有些瘋氣的,如今更厲害了。

    内中有個年紀略大的說道:“你們知道什麼?還須問我。

    這姓荀的,去年也在這裡鬧過兩次亂子的。

    一回上折子,是說什麼倫貝子有天日之表。

    一回鬧得更奇,是說要給協辦大學士龔和報仇,還說不殺盡朝臣,屍之國門,不足以謝天下。

    徐中堂就像今日的樣子趕他出去了。

    那回他還病體初愈,被我一推,跌了一跤呢。

    ”不言衆衙役議論,且說北山回去如何。

    正是:國步艱難,堕禍自由相國;天阍晼晚,能言便算直臣。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