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漢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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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於上曰:「可試觀矣。

    」上使行禮,曰:「吾能為此。

    」乃令羣臣習肄。

     高帝七年(辛醜、前二OO年) 冬,十月,長樂宮成,諸侯羣臣皆朝賀。

    先平明,謁者治禮,以次引入殿門,陳東、西鄉。

    衞官俠陛及羅立廷中,皆執兵,張旗幟。

    於是皇帝傳警,輦出房;引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賀,莫不振恐肅敬。

    至禮畢,復置法酒。

    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壽。

    觴九行,謁者言「罷酒」,禦史執法舉不如儀者,輒引去。

    竟朝置酒,無敢讙譁失禮者。

    於是帝曰:「吾乃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乃拜叔孫通為太常,賜金五百斤。

     初,秦有天下,悉內六國禮儀,采擇其尊君、抑臣者存之。

    及通制禮,頗有所增損,大抵皆襲秦故,自天子稱號下至佐僚及宮室、官名,少所變改。

    其書,後與律、令同錄,藏於理官;法家又復不傳,民臣莫有言者焉。

     臣光曰:禮之為物大矣!用之於身,則動靜有法而百行備焉;用之於家,則內外有別而九族睦焉;用之於鄉,則長幼有倫而俗化美焉;用之於國,則君臣有敍而政治成焉;用之於天下,則諸侯順服而紀綱正焉;豈直幾席之上、戶庭之間得之而不亂哉!夫以高祖之明達,聞陸賈之言而稱善,睹叔孫通之儀而嘆息;然所以不能肩於三代之王者,病於不學而已。

    當是之時,得大儒而佐之,與之以禮為天下,其功烈豈若是而止哉!惜夫,叔孫生之器小也!徒竊禮之糠粃,以依世、諧俗、取寵而已,遂使先王之禮淪沒而不振,以迄于今,豈不痛甚矣哉!是以揚子譏之曰:「昔者魯有大臣,史失其名,曰:『何如其大也!』曰:『叔孫通欲制君臣之儀,召先生於魯,所不能緻者二人。

    』曰:『若是,則仲尼之開迹諸侯也非邪?』曰:『仲尼開迹,將以自用也。

    如委己而從人,雖有規矩、準繩,焉得而用之!』」善乎揚子之言也!夫大儒者,惡肯毀其規矩、準繩以趨一時之功哉! 上自將擊韓王信,破其軍於銅鞮,斬其將王喜。

    信亡走匈奴;白土人曼丘臣、王黃等立趙苗裔趙利為王,復收信敗散兵,與信及匈奴謀攻漢。

    匈奴使左、右賢王將萬餘騎,與王黃等屯廣武以南,至晉陽,漢兵擊之,匈奴輒敗走,已復屯聚,漢兵乘勝追之。

    會天大寒,雨雪,士卒墮指者什二三。

     上居晉陽,聞冒頓居代谷,欲擊之。

    使人覘匈奴,冒頓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及羸畜。

    使者十輩來,皆言匈奴可擊。

    上復使劉敬往使匈奴,未還;漢悉兵三十二萬北逐之,踰句注。

    劉敬還,報曰:「兩國相擊,此宜誇矜,見所長;今臣往,徒見羸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奇兵以爭利。

    愚以為匈奴不可擊也。

    」是時,漢兵已業行,上怒,罵劉敬曰:「齊虜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軍!」械繫敬廣武。

     帝先至平城,兵未盡到;冒頓縱精兵四十萬騎,圍帝於白登七日,漢兵中外不得相救餉。

    帝用陳平祕計,使使間厚遺閼氏。

    閼氏謂冒頓曰:「兩主不相困。

    今得漢地,而單于終非能居之也。

    且漢主亦有神靈,單于察之!」冒頓與王黃、趙利期,而黃、利兵不來,疑其與漢有謀,乃解圍之一角。

    會天大霧,漢使人往來,匈奴不覺。

    陳平請令強弩傅兩矢,外鄉,從解角直出。

    帝出圍,欲驅;太僕滕公固徐行。

    至平城,漢大軍亦到,胡騎遂解去。

    漢亦罷兵歸,令樊噲止定代地。

     上至廣武,赦劉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斬前使十輩矣!」乃封敬二千戶為關內侯,號為建信侯。

    帝南過曲逆,曰:「壯哉縣!吾行天下,獨見洛陽與是耳。

    」乃更封陳平為曲逆侯,盡食之。

    平從帝征伐,凡六出奇計,輒益封邑焉。

     十二月,上還,過趙。

    趙王敖執子壻禮甚卑;上箕倨慢罵之。

    趙相貫高、趙午等皆怒曰:「吾王,孱王也!」乃說王曰:「天下豪傑並起,能者先立。

    今王事帝甚恭,而帝無禮;請為王殺之!」張敖齧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誤!先人亡國,賴帝得復國,德流子孫;秋豪皆帝力也。

    願君無復出口!」貫高、趙午等皆相謂曰:「乃吾等非也。

    吾王長者,不倍德;且吾等義不辱。

    今帝辱我王,故欲殺之,何洿王為!事成歸王,事敗獨身坐耳。

    」 匈奴攻代。

    代王喜棄國自歸,赦為郃陽侯。

    辛卯,立皇子如意為代王。

     春,二月,上至長安。

    蕭何治未央宮,上見其壯麗,甚怒,謂何曰:「天下匈匈,勞苦數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宮室。

    且夫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

    」上說。

     臣光曰:王者以仁義為麗,道德為威,未聞其以宮室填服天下也。

    天下未定,當克己節用以趨民之急;而顧以宮室為先,豈可謂之知所務哉!昔禹卑宮室而桀為傾宮。

    創業垂統之君,躬行節儉以示子孫,其末流猶入於淫靡,況示之以侈乎!乃雲「無令後世有以加」,豈不謬哉!至于孝武,卒以宮室罷敝天下,未必不由酇侯啟之也! 上自櫟陽徙都長安。

     初置宗正官,以序九族。

     夏,四月,帝行如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