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三杯酒病倒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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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脫鞋蹤迹,究竟未知。

    倒有一樁新聞說與夫人聽聽。

    夫人說:兒子都在那裡望得煩躁,可一同進去說與他聽聽。

     武憲王爺心愛子,點頭即便擡起身。

    王妃随後移蓮步,小使丫鬟報出廳。

    少華正,望得眼穿親未轉,雙眉緊鎖悶沉沉。

    惱悶肝腸多急躁,不思飲食是癡情。

    劉郡主,翠黛含情來慰問,床前對坐伴夫君。

    尖尖素手頻摸撫,今日裡,覺得微微熱漸輕。

    莺聲細語來相問,意中可覺稍安甯?少華挽手微微笑,笑含含,說道夫人可放心。

    意亂心煩仍似舊,還虧坐卧可支撐。

    連累夫人多挂念,未嘗有,些須好處到卿卿。

    劉郡主,嬌羞紅暈生雙頰,秋水含歡展翠痕。

    正在宮中閑說話,丫鬟忽報太爺臨。

    郡主便乃抽身起,翩姗姗,玉趾輕移出外迎。

    接進公姑人兩位,輕擡翠袖福深深。

    亭山夫婦齊相問,今朝夫婿可安甯。

    此刻裡,還是醒來還是睡?不知飲食可能吞?劉郡主,趨步行,告禀公姑兩大人。

    但覺一身多倦怠,恹恹如睡少精神。

    他那裡,正在盼望宮中事,喜得公公回轉程。

    未知道,脫鞋之事如何了,曾有音來未有音?王爺聽說忙搖手,慢提此事枉勞神。

    含颦不展雙眉鎖,老夫妻,雙雙移步進房門。

    少華俯首床沿坐,聲弱低低叫父親。

    為孩兒,無端身惹遭冤病,緻煩記挂兩親心。

    累嘉齡,出入往來勞玉體,東西探聽信和音。

    想來此事真冤孽,終朝枉自費辛勤。

    孩兒想,郦相舉止行為狀,未見些些閨閣形。

    遇事铮铮如鐵面,批章對奏似明臣。

    天底下,斷無女子能如此;古今來,焉有父兄不關心?疑隻疑,芳姿卻與真容合;疑隻疑,嶽母雲詞确實真。

    日前看病盤桓久,這幾句,勸兒言語費猜詳。

    一番婉轉殷勤語,道是無情卻有情。

    總令人,暗暗猜疑如夢裡;他在那,清風樓上獨分明。

    蘇家嶽母身行出,見之一霎面铮铮。

    臉上是,毫無半點傷心色,哪有香閨兒女形?幸喜未曾來着惱,不然又要奏天庭。

    多承姊姊昭陽後,安排巧計看虛真。

    召至内庭來灌醉,脫鞋全被露真形。

    不知道,此時可有佳音否;望爹爹,說與孩兒聽一聽。

    亭山未及開言說,隻見那,蘇家娘子進房門。

    後随瑞柳丫鬟婢,都隻為,一心記挂女千金。

    要聽昨日宮中事,是真是假辨疑心。

    國丈從頭來細說,孩兒啊,你可一一聽分明。

    郦保和,脫鞋之事難分曉,但聞酒醉玉紅春。

    霎時間,沉酣醉卧清風閣,萬歲皇爺心大驚。

     那時即差内侍将禦辇送郦相回府。

    明堂到家後仍然醉倒,即命太醫到來看後方才蘇醒,驚得梁相一門通宵不安,今現告假在家。

     适才到你嶽家門,邀同翰苑一嘉齡。

    前往相衙來探聽,隻見那,許多賓客在中庭。

    說道是,當朝聖駕私行到;與相堂,不知議甚國中情。

    元天子,又在他家來用膳;賴裘公,于中着實費精神。

    梁府一家人忙亂,更有傭工女眷們。

    亂哄哄,一齊俯伏中堂上;喜洋洋,天威咫尺觐明君。

    成宗天子回銮後,合家齊集議紛紛。

    康老太爺多喜悅,揚塵舞蹈訴分明。

    明堂是,隻因送駕身勞乏,鮮血口口吐頻頻。

    頃刻問,形容頓減常時貌,倚桌沉吟閉眼睛。

    我見他,梨花淺淡無顔色,許多愁緒積眉痕。

    未識那,朝中有甚疑難事,故爾的,冒雨私行聖駕臨。

    回銮曾與明堂說,勒令他,三日之中複明君。

    我聞此事真難解,又難詳問保和情。

     我見郦保和鮮血吐時,靠桌沉吟,不便相問。

    又見梁相無言默默,愁緒重重,諸賓客或起或坐,甚難解釋。

    惟康員外毫無愁悶,正喜欣欣講論。

    不想郦相煩躁起來,即立起身雲:此事不算新聞,何用敷衍,勿庸稽查。

    對着孟嘉齡道: 老先生,我心此刻亂如麻,不能奉陪請回衙。

    立起身來謂送客,不勝慚愧轉回家。

    明堂滿面含愁重,限期回奏事難查。

    此時叫我真含悶,我兒啊,未曉其間事怎排。

    尹夫人,滿腔悲悶雙眉皺,宮中做事諒非差。

    莫非他,果然是個奇男子,并非孟氏女嬌娃?不然的,為何難解真消息,惑惑疑疑悶一家。

    江媽旁側忙開口,真正是,終朝隻聽亂喧嘩。

    大抵孟府千金女,尚然流落在天涯。

    想隻為,郦相容顔相仿佛,好事者,無影無形疑着他。

    蘇娘聽,悶沉沉,瑞柳旁邊嗟歎頻。

    明曉江媽來取笑,無言默默恨填胸。

     當時忠孝王聽父親一番言語,默默無聲。

     殷殷秋水暗籲嗟,大抵是,此段姻緣鏡裡花。

    今生不得偕元配,我少華,願甘一命赴黃沙。

    說罷玉容多慘淡,長籲短歎淚頻揩。

    國丈太妃觀此景,滿腔愁緒亂如麻。

    叫道癡兒心太直,何苦的,切切思思念着他?聞說道,項家女子多才貌,比着那,畫上真容也不差。

    莫如迎娶回家轉,亦免得,隻影孤單守歲華。

    正然話說銀燈點,晚飯端來一桌排。

    尹妃國丈抽身起,不住地,叮咛孩兒莫苦嗟。

     啊唷,我隻生你一個,指望完娶,早早養一孫兒,以娛老景。

    不可苦壞身軀,便是你的孝道。

    少華叫聲爹爹母親,孩兒本無大病,望勿憂慮。

    即喚仆婦丫鬟點了紗燈,送回宮去。

     數盞紅燈引道行,郡主是,移步相送出房門。

    國丈太妃頻囑咐,媳婦啊,全仗你,溫存安慰少華心。

    好好勸伊來用膳,解愁煩,尋将閑語散心情。

    郡主是,低垂粉頸連稱是,徘徊轉盼進房門。

    不言嶽丈回宮去,再談孟府老夫人。

    忙忙地,差遣孩兒梁府去,叫他探聽事何因。

    漸漸地,金烏日墜西山去,為何此刻不回程。

     韓夫人正在盼望嘉齡,隻見孟龍圖退朝回家,走入房來坐在床前。

    見夫人氣容滿面,不敢相問。

    早見嘉齡走到房中,尚未開言,韓夫人即忙問信。

    嘉齡将郦相昨日在宮如何醉酒,如何回家,今日聖上如何私臨,郦相如何吐血,直說至郦相如何煩悶,如何送客,兒與國丈如何分手,細說一遍。

     夫人聽了淚如梭,事情越弄越糊塗。

    終朝遮掩來搪塞,毫無的信但支吾。

    滿懷怒氣填胸膈,拍床跌足喚嬌娥。

    啊唷兒啊,可憐我,恹恹一病已經年。

    害得我,入骨相思誰家憐。

    撇得我,四載離情無處訴;空叫我,滿腹愁悶為誰添。

    夫人是,一面悲啼一面說;弄得個,龍圖低首默無言。

    嘉齡旁側呆呆看,章氏夫人勸上前。

    婆婆啊,姑娘有日轉回家,必難長念這烏紗。

    勸婆婆,明哲保身從古說,病人切勿苦嗟呀。

    如此傷悲怎得好,叫媳婦,立身無地意如麻。

    少夫人正來勸解,門窗外面禀喧嘩。

     啟上老爺,一封書信在此。

    嘉齡即忙拆開,卻是華亭伯衛振宗并平江侯熊浩候啟二封。

    不過是别離思念,并回家一切,假滿赴京之意。

    當即呈上龍圖觀看。

    龍圖即問下書人何在?外廂丫鬟說:方才門上送進來時,曾說往國丈府中去了。

     龍圖即便出房門,側首嘉齡坐定身。

    飛鳳開言來詢問,他兩家,近來安否若何能?分手以來将一載,迢迢好似幾年春。

    眼前假滿來京邸,可叙頻年姑表心。

    正在談處魁郎到,放将晚學進房門。

    站在那,床邊忙把婆婆叫,為何終日悶沉沉?莫非是,心中思想姑娘了,因何不叫轉回程?自從那,看病完時來别去,兒今也是憶她身。

    回身拉住親娘手,母親連叫不停聲。

    前日姑娘來打扮,卻與公公一樣形。

    非但衣冠無二樣,兩隻靴兒簇簇新。

    看姑娘,搖搖擺擺多體面,母親何不學她身?把爺爺,衣冠袍服來穿戴,也學學,姑娘打扮一個形。

    但是腳兒多不好,怎把靴穿踏在塵? 呀,母親,姑娘與你俱是女人,為何她穿着靴子,母親腳兒一點點,穿不得靴子? 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