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官船内情收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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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簇富家娘。

    梳妝已畢移蓮步,侍女跟随出外艙。

    鋪下紅氈安下座,殷勤舉袖遜幹娘。

    夫人歡悅端然坐,烈女登氈把禮行。

    翠袖低垂微露玉,羅衣斜佛暗和香。

    亭亭拜倒紅氈上,慢吐莺聲就喚娘。

    孤女蒙恩留活命,敢叨承繼在船艙。

    從今依伴慈顔下,惟願垂憐教義方。

    烈女言完行四叩,夫人出位挽紅妝。

    孩兒且起休多禮,伴我同行莫念鄉。

    倘有良機吾作主,少不得,相迎你母過時光。

    從今閨閣安心住,凡事還當我主張。

    映雪低頭稱領命,依依就坐母身旁。

    夫人熟視芙蓉面,執手含歡笑贊揚。

     卻說梁夫人看看幹女兒,喜歡得眉開眼笑地說道:映姑娘,你竟有些像你丹華姐姐,不過比你魁偉些兒,模樣兒倒有幾分相像。

    說着又向仆婦丫鬟說道:怎麼你們呆呆地立着。

    也不知向二小姐磕頭?衆人笑嘻嘻一齊跪倒,蘇映雪俱各挽起來。

     夫人承繼二千金,内外家丁叩賀頻。

    少刻姑娘同夜膳,十分體貼勝親生。

    房艙之内同安寝,對榻言談到幾更。

    次日開船重走路,滔滔遙向帝都行。

    素華小姐心悲喜,南望家鄉淚滿襟。

    從此依随京内去,不知何日得相親。

    感承繼母加珍惜,不敢悲啼暗淚淋。

    日日相陪依膝下,時時對語兩談心。

    諸般體貼如親女,騙得個,景氏夫人倍歡欣。

    在路行程非一日,權為按下慢提明。

    看官欲識談何處,表的是,女扮男妝孟麗君。

     話說孟小姐女扮男妝,一出自家門第,就改名哪君玉,表字明堂。

    隻說上京赴考,捐監進場。

    榮蘭亦改名榮發。

    主仆們同心并力,一直上路,竟向正衢大道而行。

     郦生跨馬坐征鞍,遠道風煙實可憐。

    日落西山投旅店,雞鳴鄰壁打行鞭。

    書童榮發挑行李,腳不停留受盡艱。

    日曬風吹顔色改,神虛氣弱路途難。

    行來不住籲籲喘,走處惟思歇歇肩。

    一日晚間投客店,小書童,發燒半夜不能眠。

    起來依舊挑行李,負病登途沒怨言。

    走到貴州天近晚,忽然頭暈倒路邊。

    郦生下馬忙扶住,連喚家僮為怎般?榮發起來垂下淚,答言昏暈偶然間。

    郦生不覺雙眉皺,說道是,有病纏身走路難。

    不若早些投客店,調和安息二三天。

    回頭拱手開言問,來往行人走上前。

    君玉欠身求指引,不知此地是何邊?行人答道思南府,相公是,初走途程想未谙。

    君玉殷勤稱謝教,回呼榮發你乘鞍。

    衣囊馱在行駒上,且待我,步走相投客店間。

    榮發十分行不得,躍身隻得上征鞍。

    明堂款步相同走,轉眼之間到店前。

     卻說郦君玉走到店中,就有小二出店同來搬運行李,安放在一間幹淨室中。

    然後與主人見過,說了鄉貫姓名。

    飲茶之後,店家就吩咐安排酒飯。

    郦生回到房中,親與榮發打開鋪蓋,叫她睡下歇息片時,飲些湯水。

     榮發書童倒在床,呼疼叫痛淚汪汪。

    腰酸背重難移動,面赤唇青少主張。

    不住呻吟推枕被,口幹時刻索茶湯。

    郦生見此凄涼景,轉覺芳心自怅惶。

    歎自離家将半月,曉行夜宿日忙忙。

    今當十二時光久,映姐多應已嫁郎。

    替嫁劉門原是可,惟恐我,報仇之日害蘇娘。

    願她早早生兒子,也好終身作靠防。

    惜我一身離故土,浮萍落葉少家鄉。

    榮蘭壯健還猶可,她又偏偏病在床。

    行李書箱誰照管,程途遙遠費商量。

    想她光景非輕病,要好還須服藥方。

    本草醫書曾看過,算來略略識岐黃。

    今朝試試榮蘭婢,且看醫方良不良。

    如若果然除了病,這也是,天公保佑郦明堂。

    心中主意安排定,就在燈前啟竹箱。

    取出紙箋和筆硯,輕磨香墨就開方。

    連真帶草分輕重,一筆揮毫已寫将。

    走出外邊央小二,撮回兩劑晚煎湯。

    店宮答應如飛去,郦君玉,用飯充饑在小堂。

    少刻撮回雙劑藥,親身配合與煎湯。

    書童榮發心焦躁,恨不得,踴躍身兒跳下床。

    一見主人親服侍,叩頭連說罪難當。

    郦生隻得殷勤勸,安慰千般叫放腸。

    是晚不提談次日,又煎湯藥與她嘗。

    書童漸漸身輕可,寒熱纏身尚卧床。

    腰痛腳酸難走路,尚須調理用良方。

    偏逢日夕蒙蒙雨,初夏時光轉覺長。

    如霧如煙迷遠岫,帶風帶葉灑紗窗。

    落花滿院埋泥濕,新燕穿簾斂翅藏。

    旅店凄涼心懊悶,口占絕句解愁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