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輿論恐懼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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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在這裡已經習慣了的這種偏見,全世界到處都有。

    在這方面,老一輩的人可以給年輕人很多指導,因為這需要相當多的社會閱曆。

     在如今的心理分析時代,人們很習慣于假定,任何一個年輕人,他之所以與他的周邊環境不相諧調,是因為某種程度的心理紊亂。

    我認為這完全是錯誤的。

    舉例來說,有個年輕人,他的父母認為進化論是邪惡的,在這種情況下,使他失去父母的同情的唯一原因隻是知識問題。

    不錯,一個人與周邊環境不相和諧一緻是不幸的,但是這種不幸并不一定總是值得花一切代價去加以避免。

    當這一環境充滿了愚昧,偏見和殘忍時,與它的不和諧反而是一種優點。

    從某種程度上看,幾乎所有的環境下都會産生上述情況。

    伽利略和開普勒有過“危險的思想”(在日本是這麼說的),我們時代最有才華的人也是如此。

    以為社會意識應該變得如此強大,如此發展,以至于使得那些叛逆者對由他們的思想所激怒的社會普遍敵視态度表示恐懼,是不可取的。

    真正可取的是:找到一些方法,使得這種敵視态度盡可能得到減弱,盡可能失去其影響。

     在今天,這一問題主要存在于青年人那兒。

    如果一個人處在了合适的職業和合适的環境中,他很可能會擺脫社會的迫害;但是在他還年輕的時候,在他的優點還沒有經過考驗的時候,他往往處于那些無知者的掌握中。

    這些無知者自以為能夠對那些一無所知的事情作出判斷,但是,當他們知道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竟然比自己這些閱曆廣泛、經驗豐富的人懂得還要多時,不禁怒從心起。

    許多最後擺脫了這些無知者的獨斷專橫的年輕人,經過長期的艱苦抗争和精神壓抑後,感到痛苦失望,精神大受挫折。

    有這麼一種頗為輕松的說法,似乎天才注定會成功,根據這種觀點,對年輕人的能力的迫害就不會造成多大的危害。

    但是無論如何都沒有充分的理由接受這種說法。

    這種說法就像那種說殺人者必露馬腳的觀點一樣。

    很顯然,我們知道的所有的殺人者都是已經被發現了的;但是誰知道到底還有多少殺人者沒有被人發現?同樣,我們聽到的那些天才都是在戰勝重重困難之後才獲得成功的,但是沒有理由說,許多天才并不是在青年時期夭折消失的。

    進一步說,這并不僅僅是有關天才的問題,還是有關于對社會同樣需要的才能的問題。

    而且這不僅僅是個出頭冒尖的問題,也是一個既出頭冒尖,又不令人失望,不過分損耗能力的問題。

    如此看來,年輕人的成長道路不宜規定得太死闆刻薄。

     老年人應該尊重青年人的願望,這是可取的;年輕人如果也應該尊重老年人的願望,這就不可取了。

    原因很簡單,在這兩種情況下,我們考慮的實際上隻有年輕人的生活,而并沒有老年人的生活。

    如果青年人企圖去幹涉長輩的生活,如反對喪偶的父母再婚,這與長輩企圖去幹涉青年人的生活一樣是不對的。

    無論老人還是青年,一旦他們到了不惑理智之年,都有權作出自己的選擇,如果必要的話,還有犯錯誤的權利。

    如果告誡年輕人在任何大事上都唯老一輩之命是從,這是錯誤的。

    例如,你作為一個青年人,很想學習舞台表演,但是你的父母都表示反對,其理由是表演不光彩或是社會地位低下,被人瞧不起。

    他們也許會施加種種壓力迫使你放棄這一想法;他們說你過不了幾年肯定會反悔的;他們會舉出一連串的事例試圖說明,某些年輕人因為輕率地作出自己的選擇,最終落得個不幸的下場。

    他們認為舞台演出并不适合你,這當然可能是對的,因為你可能沒有表演天賦、音色不佳。

    如果真是如此,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從演員身上發現這一點,這時,你還有足夠的時間選擇另一種職業。

    父母的意見不應該成為你自己放棄努力的主要理由。

    如果任憑他們怎麼勸誡,你仍然堅持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們就會很快地轉變想法,而且這一轉變往往比你或他們自己料想的還要來得快些。

    另一方面,如果你聽到那些内行的人不贊同你的想法,那就該當别論了,因為對于初學者來說,這種内行的意見往往是值得聽取的。

     我覺得,一般說來,人們對除了專家之外的他人的意見太關注了,而且事無巨細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