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幸福是可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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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解他們的普通大衆來說,都是很重要的。

    在這一點上,他比藝術家幸運。

    當公衆不能理解一幅畫或一首詩歌時,他們的結論往往是:這是一幅糟糕的畫或這是一首糟糕的詩。

    當他們不能理解相對論時,他們都下結論說(這倒在理),他們受的教育不夠。

    結果便是:愛因斯坦受到景仰,而畫家卻在閣樓中饑腸鍵限,愛因斯坦是幸福的,而畫家則是不幸福的。

    以一貫的我行我素來對抗公衆的懷疑态度,在這種生活中,很少有人是真正幸福的,除非他們能自己關在一個排外的小圈子内,忘記外面的冷漠世界。

    而科學家,由于除了同事,其他的人都器重自己,因而不需要小圈子。

    相反,藝術家則處于要麼選擇被人鄙視,要麼做卑鄙無賴的人的痛苦不堪的處境之中。

    如果這位藝術家具有驚人的才華,那麼他必定會招緻非此即彼的厄運:如果他施展了自己的才華,結局便是前者;如果他深藏不露,結局便是後者。

    當然事情并非永遠如此。

    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時期,那時優秀的藝術家們,甚至在他們年紀尚輕時,便為人們所尊重。

    于勒二世①雖說可能對米開朗基羅是不公平的,但他從不貶低米開朗基羅的繪畫才能。

    現代的百萬富翁,他可以給才華耗盡的老藝術家萬貫錢财,但他絕不會認為,藝術家所從事的活動,與他的一樣重要,也許這些情況與下述事實有關,即:一般而論,藝術家比科學家更不幸福些。

     我認為,必須承認以下事實:在西方國家,許多知識階層中的年輕人,由于發現沒有合适的職業适合自己的才能,從而越來越感到不幸,然而,這種情況并不見于東方國家。

    現在,世界其它地方的年輕人大概都不如蘇聯的知識青年們那麼幸福,蘇聯的年輕人要去建立一個嶄新的世界,因而相應地具有一種熱誠的信仰,老年人有的被處死了,有的被餓死了,有的被放逐了,有的被清除了,這樣,他們便不能強迫年輕人在要麼行兇為惡,要麼無所事事之間作出唯一的選擇,就象在所有的西方國家裡一樣。

    對有教養的西方人來說,蘇聯青年的信仰也許是無情的,可是對于信仰,他們除此之外還能提出什麼異議呢?這些青年人确實在建立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符合人們意願的世界,這世界一旦建成,它幾乎毫無疑問将使普通的蘇聯人比起革命前來要幸福得多。

    這一世界,也許并不适合于有文化的西方知識分子居住,但他們也并不非得去那裡生活才行。

    因而,無論從哪一個實際的角度來判斷,蘇聯青年的信仰是持之有據的,除了基于理論的種什批評之外,對這一信仰進行的譴責——說它是非人道主義的——實在是毫無道理。

     在印度、中國和日本,外部的政治環境擾亂了青年知識分子的幸福,但不存在像西方國家那樣的内部障礙。

    許多活動對于年輕人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如果這種活動能夠取得成功,那麼青年人便會感到幸福。

    他們覺得自己在國家以及民族生活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他們有着日思夜盼的目标——雖說這種目标的實現面臨着重重困難,但并不是無法實現的;而西方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在日常生活中,常表現出玩世不恭的态度,這種态度乃是安逸和軟弱的揉合物,軟弱使人感到一切忙碌勞作都是不值得的,安逸則使這一痛苦的感受變得可以容忍。

    在整個東方;大學生們能希望對公衆輿論有很大的影響,而這在西方都是不可能的。

    不過,東方大學生發财的機會比西方大學生要少得多。

    正因為既不軟弱又不安逸,他才成為一個改革家或革命者,而不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改革家或革命者的幸福有賴于公共事業,哪怕在面臨死神的時候,他或許比那些玩世不恭的人享受的幸福還多,還實在。

    我記得有一個年輕的中國人,他來我校作客,并打算回去在反動勢力的區域内建立一所與我校相似的學校。

    雖然這樣做的結果也許會是他的腦袋落地,但他是那般平靜和幸福,以至于我也不得不暗自稱羨。

     然而,我并不是主張,隻有這些平凡的幸福才是可能的。

    實際上,隻有少數人才能擁有它們,因為它們需要一種極不尋常的能力和廣博的興趣。

    并不是隻有傑出的科學家才能從自己的工作中獲得樂趣,也并不是隻有大政治家才能從其鼓吹的事業中獲得愉悅。

    工作的樂趣對所有具備特殊才能的人都是敞開的,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