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回 思故鄉浩然有歸志 恣頑皮蓦地破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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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寇四爺道:“這不過一點掩眼之術罷了,何嘗真的上天人地。

    ”萬員外道:“不瞞教頭說,近來京北一帶,有一種甚麼八卦教,專門以邪術惑人,騙人人教,順天府和直隸總督已經嚴饬地方官嚴密查拿。

    像教頭頑的,原不過是個頑意兒,不要叫地方上看見了,疑心是個邪教的黨羽,那就費了唇舌了。

    所以我請了教頭來知照一聲,這是我們相好一場,照應的意思。

    至于拳棒呢,隻管耍不妨。

    還有一層,你那位千金擇配之法,未免近于兒戲了,萬一配上了一個陝西、甘肅的人,豈不是嫁得和充軍一樣麼?這件事還要再設善法的好。

    ”一席話說得寇四爺唯唯稱是。

    又問起萬員外進京以來的光景,才知道萬員外自從進京以來,便幹了個小功名,分部行走。

    辦了一次陵差,得過兩回保舉,升了郎中,分在刑部,已經補了缺有兩三年了。

     寇四爺盤桓了一夜,方才辭了回寓,将萬員外的話,一一和四娘說知。

    四娘道:“外頭風聲一節,自是虧得員外知照,至于揀女婿一節,我早就說過不妥當的,是官人一定要如此辦法。

    ”寇四爺道:“好在頑了幾天,總不曾有人摘得去,此刻隻索罷休。

    倒是外面有了那個風聲,我想弄拳棒也有點不便,我們不如回南去罷。

    ”四娘聽了,正遂心懷,夫妻兩個便料理起來。

    阿男得知,更是滿心歡喜。

    諸公,須知他夫妻父子統共隻有三個人,就存了三樣心事:寇四爺無非為到了幾天京城,便賺了若幹吊錢,打算回家去再置一兩畝田地。

    寇四娘是歡喜着回家,向餘家提親。

    阿男呢,一心隻有個秦白鳳,打算回去了,便要設法嫁他,以遂生平之願。

    古人說得好:“三人同心,其利斷金。

    ”他至親的夫妻父子,隻有三個人,就存了三條心。

    雖然外面沒有甚麼違拗,但是心裡已是各向一邊,這就是離心離德。

    這離心離德,是天下第一件不祥之事。

    在下每每看見世人,今日說團體,明日說機關,至于抉出他的心肝來,那團體兩個字,便是他營私自利的面具。

    那機關的布置,更是他欺人自欺的奸謀。

    一個團體之中,一部機關之内,個個如此,人人這般,你想,這不是離心離德麼?你想,這不是不祥之兆麼?嗳!一個團體如此,個個團體如此,一部機關如此,部部機關如此,你說中國的事情,那裡弄得好哪?有人說道:“喂,說書的,不要隻管打岔了,還是說你的書罷。

    ”呵,呵!列位的心肝,被我在下的戳着了,所以不要聽了。

    罷!罷!我也不來讨列位的厭了,就言歸正傳罷。

     寇四爺收拾過行李,又到萬員外處辭了行,方才帶了妻子南下。

    一路上曉行夜宿,過府穿州,遇了通都大邑,不免耽擱兩天,揀個場子,耍兩套拳棒,賺幾文盤纏。

    在路不止一日,到了揚州。

    揚州是個繁華之區,寇四爺一向往往來來,卻沒有甚麼耽擱。

    這一回有意多住幾天,在外面耍了幾天拳棒。

    卻被幾個鹽商知道了,叫到家裡去頑兩套戲法。

    今天到東家,明天到西家,無非是颠倒四時花木、搬運異地禽魚之類。

    那些鹽商,一個個都是用錢如用水一般的。

    加以寇四爺所頑的,都是幻術真傳,與江湖上掩手掩腳的不同。

    又有了一個花枝招展般的阿男在場幫着搬演,跟着讨賞。

    那班鹽商,便潑水般賞錢出來,生意比在京時好了十多倍。

    寇四爺十分歡喜。

    便在揚州耽擱住了,直到了年下,方才取道回家。

     回得家時,卸下行裝,憩息一日,便又到各鄰裡人家去拜望。

    嗳!一年不知出幾次門,回幾次家,出一次門,辭一次行,回一次家,拜望一次,這豈不是厭煩死了?不知不是這麼說,内地裡鄉下人家,至今還有點古風,同鄉同裡的,都還有點出入相反、守望相助的意思。

    不像上海租界的居人,同在一條巷子裡,住了若幹年,彼此都不相聞問的。

    所以寇四爺一經回鄉,便先去探望鄉鄰親友。

     别家人家都與阿男無涉,單是要跟了母親到秦家去,滿意要和白鳳痛痛快快的叙個舊。

    誰知到得秦家時,白鳳到村外佃戶人家收租去了,阿男跑了個空。

    隻随着母親向亢之靈前吊奠一番,又和繩之娘子閑閑的叙了些别後的話。

    喜得繩之娘子是從小看他長大的,仍舊當他小孩子看待,問長問短,十分親熱。

    誰知這一番親熱,又撩撥起阿男一樁心事;他暗想:“白鳳哥哥此刻已是父母雙亡的了,倘能嫁了他,頭一件沒有翁姑管束,又有這麼一個好嬸娘,和我這般親熱,真是一分美滿。

    若嫁到别人家去,人得門時,一個個都是素昧生平的,知道彼此對不對呢?”想到這裡,巴不得自己當面提親。

    争奈沒有這個辦法,隻得忍耐在心裡。

    坐了一會,繩之娘子待過了點心,四娘便起身辭行。

    阿男巴不得多坐一刻,等白鳳回來,見他一面,因向四娘問道:“母親還是回家,還是再到那裡去?”四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