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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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也不需要我們祈禱;要不然,如果她死不悔改(我想這是教士的用語),那麼……” 布尼賢打斷他的話,用粗暴的聲音反駁,說那更少不了祈禱。

     “不過,”藥劑師不同意,“既然上帝已經知道我們需要什麼,那祈禱有什麼作用?”. “怎麼!”神甫說,“不祈禱!難道你不是基督教徒?” “對不起!”奧默說,“我欽佩基督教。

    首先,它解放了奴隸,在世界上提出了一種道德觀……” “不對!所有的經文……” “呵!呵!至于經文,打開曆史看看,誰不知道,經文是耶稣會篡改了的!” 夏爾進來了,他走到靈床前,慢慢拉開帳子。

     艾瑪的頭歪向右邊的肩膀。

    嘴角張開,仿佛臉孔下半開了一個黑洞,兩個大拇指都折向手心,有一層白色的粉末撒在眼睫毛上,眼睛開始看不見了,上面出現了灰白色的粘液,好像蜘蛛結了一層簿網似的。

    床單從胸脯到膝蓋都凹了下去,到腳尖又高了起來。

    在夏爾眼裡,仿佛是不知道多麼重、多麼大的東西把她壓扁了。

     教堂的鐘敲兩點。

    聽得見淙淙的河水在平台腳下流過,流進黑暗中去。

    布尼賢先生勁頭一來就大聲擤鼻子,奧默卻用筆把紙刮得吱吱響。

     “算了,我的好朋友,”他說。

    “你走開吧,何必在這裡看得難過呢!” 夏爾一走開,藥劑師和神甫又恢複辯論了。

     “應該讀伏爾泰!”一個說,“讀霍爾巴赫!讀《百科全書》!” “應該讀《葡萄牙籍猶太人寫的信》!”另一個說。

    “讀前任文官尼古拉寫的《基督教之道》!” 他們争得臉紅耳熱,他們同時各講各的,誰也不聽誰的;布尼賢氣得要命,說對方膽大臉厚;奧默覺得奇怪,說神甫怎麼這樣愚蠢;他們差不多要破口大罵了,偏偏夏爾又忽然出現。

    他好像着了魔似的,時時刻刻跑上樓來。

     他站在她對面看她,好看得清清楚楚。

    他專心一意地看,看得忘記了自己,也就忘記了痛苦。

     他記起了感應的故事,磁力造成的奇迹;他自言自語,隻要專心緻志,也許可以起死回生。

    有一次他甚至彎下腰來,低聲叫道:“艾瑪!艾碼!”他使勁呼出的氣息使燭影在牆上搖晃。

     一大早,包法利奶奶趕來了。

    夏爾擁抱她的時候,又是涕淚縱橫。

    她也像藥劑師一樣,想勸他節省喪葬的開銷。

    他氣得這樣厲害,她隻好閉口不談;他反倒支使她到城裡去,買些必不可少的東西。

     夏爾整個下午沒人作伴;貝爾特送到奧默太太家去了;費莉西待在樓上房間裡,和勒方蘇瓦大娘一起守靈。

     晚上,他接待來吊唁的人,他站起來,和吊客握乎,說不出話,然後大家挨着坐下,在壁爐前圍了半個圓圈。

    大家低着頭,跷着腿,隔不多久就發出一聲歎息;每個人都覺得無聊透頂,但是誰也不好意思說是要走。

     奧默兩天來,隻見他在廣場上,九點鐘又來到這裡,帶來一堆樟腦,安息香和香草。

    他還帶來一滿瓶漂白水,要給房間消毒。

    這時,女傭人,勒方蘇瓦大娘,包法利奶奶圍着艾瑪,忙着給她換衣服;她們給她蒙上繃緊的罩布,一直罩到她的緞鞋。

     費莉西哭着說: “啊!可憐的太太!可憐的太太!” “瞧她,”旅店老闆娘歎息着說,“她看起來還是多麼可愛!誰敢說她不會馬上爬起來呢!” 随後,她們彎下腰去,給她戴好花冠。

    要戴花冠一定要把頭擡高一點,那時一股黑水從嘴裡流了出來,好像在嘔吐一樣。

     “啊!我的上帝!當心袍子!”勒方蘇瓦大娘叫了起來。

    “來幫幫忙吧!”她對藥劑師說。

    “難道你還害怕?” “我會害怕?”他聳聳肩膀答道,“哎!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學制藥的時候,在市醫院還沒見過死人嗎!我們還在解剖屍體的階梯教室裡做過五味酒呢!死吓不倒哲學家。

    我不是時常說,要把遺體送給醫院,可以對科學作出貢獻嗎!” 神甫一到,就問包法利先生身體如何;聽了藥劑師的回答,就說: “打擊太大了,你知道,恢複還要時間。

    ” 于是奧默祝賀他,不像凡夫俗子,不會失掉終身伴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