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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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他們要把我的台毯弄破的!”她接着說,遠遠地望着他們.手裡還拿着漏勺。

     “破了也不要緊,”奧默先生答道,“你買一張新的不就得了。

    ” “買張新的!”寡婦叫了起來。

     “既然舊的不管用了,勒方蘇瓦太太,我對你再說一遍.是你錯了!大錯而特錯了!再說,如今打台球的人,講究台子四角的球袋要小,球杆要重。

    人家不再打彈子啦,一切都改變了!人也得跟着時代走!你看看特利耶……” 老闆娘氣得漲紅了臉。

    藥劑師接着說: “他那張球台,随你怎麼說也比你這張漂亮些;他又會出主意,比如說,為波蘭的愛國難民,或者為裡昂遭水災的難民下賭注……” “我才不在乎他那樣的叫花子呢!”老闆娘聳聳她的胖肩膀,打斷他的話說。

    “得了!得了!奧默先生,隻要金獅客店開一天,總會有客人來。

    我們這号人呀,不愁沒有錢賺!倒是總有一天,你會看到他開的法蘭西咖啡館關門大吉,門窗貼上封條的!換掉我這張球台:”她接着自言自語說,“你不知道台子上放要洗的衣服多麼方便!等到了打獵的季節,我還可以在台子上睡六個客人呢!……這個慢手慢腳的伊韋爾怎麼還不來!” “難道你還等班車來才給客人開晚餐?”藥劑師問道, “等班車來?那比内先生怎麼辦!隻要六點鐘一響,你準會看到他來用晚餐,像他這樣刻闆的人,世上也沒有第二個。

    他總是要坐小餐室裡的老位子!甯死也不肯換個座位!又挑剔!連蘋果酒也要挑三揀四!一點也不像萊昂先生;人家有時七點鐘,甚至七點半才來呢;有什麼吃什麼,看也不看一眼。

    多好的年輕人!說話聲音高了都怕妨礙别人。

    ” “這一下你就可以看出來,一個受過教育的人和一個當過兵的稅務員是多麼不同了。

    ” 六點鐘一敲,比内進來了。

     他的身子很瘦,穿的藍色外衣,從上到下成條直線,皮帽子的護耳,在頭頂上用繩子打個結,帽檐一翹起來,就露出了光額頭,這是戴久了頭盔留下的痕迹。

    他穿一件黑色呢子背心,衣領是有襯布的,褲子是灰色的,一年四季,靴子都擦得很亮,但是腳趾往上翹,兩隻靴的腳背都凸起一塊。

    金黃色的絡腮胡子,沒有一根越軌出線的,描繪出他下巴的輪廓,像花壇邊上的石框一樣,圍住他平淡的長臉,還有臉上的小眼睛和鷹鈎鼻。

    無論玩什麼牌,無論打獵或是寫字,他都是個好手,家裡有架車床,他就來做套餐巾用的小圓環,像藝術家那樣妒忌,像大老闆那樣自私,他把圓環堆滿了一屋。

     他向小餐室走去;但是先得請三個磨坊老闆出來;在擺刀叉的時候,他一言不發地坐在爐邊的位子上;然後像平日一樣關上門,脫下帽子。

     “說幾句客氣話也不會磨爛他的舌頭呀!”藥劑師一見隻有他和老闆娘了,就說。

     “他從來不談天,”老闆娘答道。

    “上星期,來了兩個布販子,兩個挺有意思的年輕人。

    晚上,他們講了一大堆笑話,笑得我都流眼淚了,而他呢,呆在那裡,好像一條死魚,一句話也不說。

    ” “是呀,”藥劑師說,“沒有想象力,沒有趣味,一點不像見過世面的人!” “不過,人家卻說他有辦法呢,”老闆娘不同意了。

     “辦法?”奧默先生回嘴說,“他!有什麼辦法?在他那一行,倒也可能,”他又用比較心平氣和的語調加了一句。

    于是他接着講: “啊!一個聯系很廣的商人,一個法律顧問,一個醫生,一個藥劑師,心無二用,變得古怪了,甚至粗暴了,這都說得過去,曆史上有的是嘛!不過,至少,那是因為他們心裡有事呀。

    就說我吧,多少回我在寫字台上找鋼筆寫标簽,找來找去都找不到,結果卻發現筆夾在耳朵上!” 那時,勒方蘇瓦寡婦走到門口,看看燕子号班車來了沒有。

    她吃了一驚。

    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突然走進了廚房。

    在蒼茫的暮色中,看得出他的臉色通紅,身體強壯。

     “神甫先生,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