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谏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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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貞觀六年,太宗以禦史大夫韋挺、中書侍郎杜正倫、秘書少監虞世南、着作郎姚思廉等上封事稱旨,召而謂曰:“朕曆觀自古人臣立忠之事,若值明主,便宜盡誠規谏,至如龍逄、比幹,不免孥戮。

    為君不易,為臣極難。

    朕又聞龍可擾而馴,然喉下有逆鱗。

    卿等遂不避犯觸,各進封事。

    常能如此,朕豈慮宗社之傾敗!每思卿等此意,不能暫忘,故設宴為樂。

    ”仍賜絹有差。

     太常卿韋挺嘗上疏陳得失,太宗賜書曰:“所上意見,極是谠言,辭理可觀,甚以為慰。

    昔齊境之難,夷吾有射鈎之罪,蒲城之役,勃鞮為斬袂之仇,而小白不以為疑,重耳待之若舊。

    豈非各吠非主,志在無二。

    卿之深誠,見于斯矣。

    若能克全此節,則永保令名。

    如其怠之,可不惜也。

    勉勵終始,垂範将來,當使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古,不亦美乎?朕比不聞其過,未睹其阙,賴竭忠懇,數進嘉言,用沃朕懷,一何可道!” 貞觀八年,太宗謂侍臣曰:“朕每閑居靜坐,則自内省,恒恐上不稱天心,下為百姓所怨。

    但思正人匡谏,欲令耳目外通,下無怨滞。

    又比見人來奏事者,多有怖懾,言語緻失次第。

    尋常奏事,情猶如此,況欲谏诤,必當畏犯逆鱗。

    所以每有谏者,縱不合朕心,朕亦不以為忤。

    若即嗔責,深恐人懷戰懼,豈肯更言!” 貞觀十五年,太宗問魏征曰:“比來朝臣都不論事,何也?”征對曰:“陛下虛心采納,誠宜有言者。

    然古人雲:‘未信而谏,則以為謗己;信而不谏,則謂之屍祿。

    ’但人之才器各有不同,懦弱之人,懷忠直而不能言;疏遠之人,恐不信而不得言;懷祿之人,慮不便身而不敢言。

    所以相與緘默,俯仰過日。

    ”太宗曰:“誠如卿言。

    朕每思之,人臣欲谏,辄懼死亡之禍,與夫赴鼎镬、冒白刃,亦何異哉?故忠貞之臣,非不欲竭誠。

    竭誠者,乃是極難。

    所以禹拜昌言,豈不為此也!朕今開懷抱,納谏诤。

    卿等無勞怖懼,遂不極言。

    ” 貞觀十六年,太宗謂房玄齡等曰:“自知者明,信為難矣。

    如屬文之士,伎巧之徒,皆自謂己長,他人不及。

    若名工文匠,商略诋诃,蕪詞拙迹,于是乃見。

    由是言之,人君須得匡谏之臣,舉其愆過。

    一日萬機,一人聽斷,雖複憂勞,安能盡善?常念魏征随事谏正,多中朕失,如明鏡鑒形,美惡必見。

    ”因舉觞賜玄齡等數人勖之。

     貞觀十七年,太宗問谏議大夫褚遂良曰:“昔舜造漆器,禹雕其俎,當時谏者十有餘人。

    食器之間,何須苦谏?”遂良對曰:“雕琢害農事,纂組傷女工。

    首創奢淫,危亡之漸。

    漆器不已,必金為之;金器不已,必玉為之。

    所以诤臣必谏其漸,及其滿盈,無所複谏。

    ”太宗曰:“卿言是矣。

    朕所為事,若有不當,或在其漸,或已将終,皆宜進谏。

    比見前史,或有人臣谏事,遂答雲‘業已為之’,或道‘業已許之’,竟不為停改。

    此則危亡之禍,可反手而待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