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秦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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徙處蜀!」文信侯自知稍侵,恐誅。

     始皇帝十二年(丙寅、前二三五年) 文信侯飲酖死,竊葬。

    其舍人臨者,皆逐遷之。

    且曰:「自今以來,操國事不道如嫪毐、不韋者,籍其門,視此!」 揚子法言曰:或問:「呂不韋其智矣乎?以人易貨。

    」曰:「誰謂不韋智者歟?以國易宗。

    呂不韋之盜,穿窬之雄乎!穿窬也者,吾見擔石矣,未見雒陽也。

    」 自六月不雨,至于八月。

     發四郡兵助魏伐楚。

     始皇帝十三年(丁卯、前二三四年) 桓齮伐趙,敗趙將扈輒於平陽,斬首十萬,殺扈輒。

    趙王以李牧為大將軍,復戰於宜安、肥下,秦師敗績,桓齮奔還。

    趙封李牧為武安君。

     始皇帝十四年(戊辰、前二三三年) 桓齮伐趙,取宜安、平陽、武城。

     韓王納地効璽,請為藩臣,使韓非來聘。

    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善刑名灋術之學,見韓之削弱,數以書幹韓王,王不能用。

    於是韓非疾治國不務求人任賢,反舉浮淫之蠹而加之功實之上,寬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

    悲廉直不容於邪枉之臣,觀往者得失之變,作孤憤、五蠹、內、外儲、說林、說難五十六篇,十餘萬言。

     王聞其賢,欲見之。

    非為韓使於秦,因上書說王曰:「今秦地方數千裡,師名百萬,號令賞罰,天下不如。

    臣昧死願望見大王,言所以破天下從之計。

    大王誠聽臣說,一舉而天下之從不破,趙不舉,韓不亡,荊、魏不臣,齊、燕不親,霸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徇國,以戒為王謀不忠者也。

    」王悅之,未任用。

    李斯嫉之,曰:「韓非,韓之諸公子也。

    今欲幷諸侯,非終為韓不為秦,此人情也。

    今王不用,久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以法誅之。

    」王以為然,下吏治非。

    李斯使人遺非藥,令早自殺。

    韓非欲自陳,不得見。

    王後悔,使人赦之,非已死矣。

     揚子法言曰:或問:「韓非作說難之書而卒死乎說難,敢問何反也?」曰:「說難蓋其所以死乎!」曰:「何也?」「君子以禮動,以義止,合則進,否則退,確乎不憂其不合也。

    夫說人而憂其不合,則亦無所不至矣。

    」或曰:「非憂說之不合,非邪?」曰:「說不由道,憂也。

    由道而不合,非憂也。

    」 臣光曰:臣聞君子親其親以及人之親,愛其國以及人之國,是以功大名美而享有百福也。

    今非為秦畫謀,而首欲覆其宗國,以售其言,罪固不容於死矣,烏足愍哉! 始皇帝十五年(己巳、前二三二年) 王大興師伐趙,一軍抵鄴,一軍抵太原,取狼孟、番吾;遇李牧而還。

     初,燕太子丹嘗質於趙,與王善。

    王卽位,丹為質於秦,王不禮焉。

    丹怒,亡歸。

     始皇帝十六年(庚午、前二三一年) 韓獻南陽地。

    九月,發卒受地於韓。

     魏人獻地。

     代地震,自樂徐以西,北至平陰,臺屋牆垣太半壞,地坼東西百三十步。

     始皇帝十七年(辛未、前二三O年) 內史勝滅韓,虜韓王安,以其地置潁川郡。

     華陽太後薨。

     趙大饑。

     衞元君薨,子角立。

     始皇帝十八年(壬申、前二二九年) 王翦將上地兵下井陘,端和將河內兵共伐趙。

    趙李牧、司馬尚禦之。

    秦人多與趙王嬖臣郭開金,使毀牧及尚,言其欲反。

    趙王使趙蔥及齊將顏聚代之。

    李牧不受命,趙人捕而殺之;廢司馬尚。

     始皇帝十九年(癸酉、前二二八年) 王翦擊趙軍,大破之,殺趙蔥,顏聚亡,遂克邯鄲,虜趙王遷。

    王如邯鄲,故與母家有仇怨者皆殺之。

    還,從太原、上郡歸。

     太後薨。

     王翦屯中山以臨燕。

    趙公子嘉帥其宗數百人奔代,自立為代王。

    趙之亡,大夫稍稍歸之,與燕合兵,軍上谷。

     楚幽王薨,國人立其弟郝。

    三月,郝庶兄負芻殺之,自立。

     魏景湣王薨,子假立。

     燕太子丹怨王,欲報之,以問其傅鞠武。

    鞠武請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媾匈奴以圖秦。

    太子曰:「太傅之計,曠日彌久,令人心惽然,恐不能須也。

    」頃之,將軍樊於期得罪,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

    鞠武諫曰:「夫以秦王之暴而積怒於燕,足為寒心,又況聞樊將軍之所在乎!是謂委肉當餓虎之蹊也。

    願太子疾遣樊將軍入匈奴!」太子曰:「樊將軍窮困於天下,歸身於丹,是固丹命卒之時也,願更慮之!」鞠武曰:「夫行危以求安,造禍以為福,計淺而怨深,連結一人之後交,不顧國家之大害,所謂資怨而助禍矣。

    」太子不聽。

     太子聞衞人荊軻之賢,卑辭厚禮而請見之。

    謂軻曰:「今秦已虜韓王,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趙不能支秦,則禍必至於燕。

    燕小弱,數困於兵,何足以當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

    丹之私計愚,以為誠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即)不可,則因而刺殺之。

    彼大將擅兵於外而內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得合從,其破秦必矣。

    唯荊卿留意焉!」荊軻許之。

    於是舍荊卿於上舍,太子日造門下,所以奉養荊軻,無所不至。

    及王翦滅趙,太子聞之懼,欲遣荊軻行。

    荊軻曰:「今行而無信,則秦未可親也。

    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圖,奉獻秦王,秦王必說見臣,臣乃有以報。

    」太子曰:「樊將軍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也!」荊軻乃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沒!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將柰何?」於期太息流涕曰:「計將安出?」荊卿曰:「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樊於期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遂自刎。

    太子聞之,奔往伏哭,然已無柰何,遂以函盛其首。

    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藥焠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

    乃裝為遣荊軻,以燕勇士秦舞陽為之副,使入秦。